November 4, 2018

2018岱宇台中國際馬拉松--歸來半馬

21.0975K,我回來了。

與馬拉松緣份分分合合,多是境由心生。最後用心的畫面是2014年雲林北港媽祖馬拉松,接著就心如止水了。幸好人在台北的老姊也開始跑跑人生,讓跑步仍在生活中若隱若現。

姊沒有我曾經的瘋,一年只報個一、兩場,但姊真的快,2017年她來臺南跑紅瓦厝馬拉松,那是她第二場半馬而已就上凸台了,記得廣播響起名字時她還一副傻樣,彷彿第一次認識「凸台」這概念。那次她的官方成績2:04,一把超越我的PB。

世事無常,此一時彼一時,難免因為某些原因停下腳步,也只有停過的人才知道再起步那困談的滋味。姊跟我先後都停下了腳步。今年,該是振作的時候了,和老姊約好要認真,剛好「岱宇台中國際馬拉松」報名早鳥優惠的訊息蹦出眼前,立刻手刀報名。

岱宇是台中市政府主辦的馬拉松,層級大約等同於台南古都馬、台北富邦馬、高雄國際馬,北、南、高三場我都跑過,自己家鄉的卻沒有。這有緣故的,2013年1月某個寒流過境的周末,我參加在台中都會公園辦的的Mizuno公益路跑,對在台中跑馬留下不好的印象,那天又濕又冷,路線繞著大肚山山腳跑兩圈,地形起起伏伏,緩降後又驟然陡升,把大腿操爆了。雖說跟雙溪馬比那場的濕冷與陡坡是小巫見大巫,但偏偏主辦犯了引發眾怒的毛病,在跑友社群裡被罵翻了,還紅了那天的地方新聞。

言歸正傳,今年五月開始複跑,中間遇上自律神經失調的毛病,休息二月再全部砍掉重練。十月底,終於感覺心肺功能好點,但腿部肌力還是不一去不復返。

比賽將至,本來踹著慌張與惶恐,10月14日去了陳彥博--人生第二位偶像--在台南的新書發表會,不僅見到陳彥博本人,還跟他要了簽名和合影,整顆心就定下來了,慢慢找回那熟悉的念頭:「只要邁開腳步,多遠的距離都有跑到的時候。」


11月03日下午在台南還要辦場活動,晚上回到台中,老哥和老姊開車來高鐵載我。

姊說:「你確定要等我嗎?」
我說:「對阿!」
姊說:「可是我很慢喔!」
我說:「你是想要多慢?XD,有限時3小時。」

開車的老哥聽不下去了,一語道破。

老哥:「你該不會覺得沒完賽也沒關係吧?」
我驚問:「WHAT?你就跟我說有沒有要『完賽』,有,我就等你!」
姊說:「有!」

這次,打從心底篤定要和姊同出同進,我還沒準備好回到從前那個追求成績的樣子,也或許都不想再回去了。



本來打算自己開車去,但老媽和老哥豪爽地答應接駁。人生第一次,全家人用自己的方式參與了我的路跑。

臨晨4:50出門,睡眼惺忪的老媽載我們到台中市政府。11月季秋五點天空還一片漆黑,會場閃爍的燈光也打不亮天芎。市政園路上一字排開30間流動廁所,場面壯觀,但跑者眾多,排隊等廁所還點時間,等到天邊都魚肚白了。

因為花博活動路權的關係,大會提早10分鐘起跑。我站在這即將鳴槍的起點拱門下,跟以往的心境大不相同,沒有一絲緊張,也沒在盤算等下的配速策略,只有輕鬆快意的心情:「半馬,我回來了!」



6:00槍響,穿過起跑門時聽到感應地毯上逼逼逼的聲響,我感到好熟悉又好陌生,彷彿老友回來了,而我卻不確定地端詳著他。

我們說好得把速度放很慢,約7分速,代價是得和人群並肩接踵,我們在發現有一群人Nike配速員,腰上繫著三顆氣球寫著「2:45」,跟著他跑能保證2小時45分完賽。我跟姊說:「只要確保不要被這群氣球人追過,就一定能完賽!」(半馬限時3小時),姊卻回得好笑:「像那樣腰上綁汽球,跑起來會比較輕鬆嗎?」

岱宇馬路線從台中新市政中心出發,沿著市政北七路往東,經過秋紅谷,拐幾個彎後接上朝馬路,接著跨過著名的虹揚橋。以前搭客運走的路,現在改用腳跑了。


過虹揚橋就進入另一個城市氛圍了,樓高矮了三分之一,但仍不失嬌貴,路線經過的馬路延到都是高級透天厝,而隔著一條街外坐落著國定三級古蹟張家古厝。

往南跑過東安大坑排水,進入下七張犁聚落,嬌貴氣息漸漸淡了,一片綠油油的稻田慢慢映入眼簾,偶爾有幾面社區自己畫的彩繪牆相迎,但隔著這牆壁就是台中工業區,一顆顆塊狀建築緊黏著牆壁而建,像要滿過這道牆。

此時,扭頭往東看相台中市區,剛好日昇一半,城市大樓的曲線投影在鵝黃色的晨霧上,那唯美不只是畫面的唯美,更是自己回首向來跑過處的唯美。


經過下七張犁後跑進台中精密科學園區,畫面又切換成截然不同的景象,建築與廠房像大型積木般井然有序排列在山上,沿途都有行道樹,偶爾還有開著蓮花的生態池。但我想大部分跑者都沒心思欣賞風景,因為路線要繞經科區一圈,大肚山地形可不是擺著給你看的,得跑啊,從第8K到第10K全市綿延不斷的上坡。

以前很討厭跑上坡。但似乎因為2015年騎單車爬完四條橫貫公路後,面對上坡的心態已然大改,少了「幹又是上坡」,多了「只要不停地爬,就一定會等到下坡」的泰然。簡單的道理,身歷其境的時候才知道自己是違心還是順心的。

說好要等姊的,頻頻回頭張望著找尋姊的身影,可能因為這是第一次在跑馬過程裡一直「回頭」,眾家跑者迎面而來的畫面盈盈充斥在腦海,印象深刻,這大概就是路跑攝影師習以為常的畫面吧。

我也會在補給站等老姊,有幾站提供滷豆干和海苔,以前追求速度的我是很少吃水、運動飲料、香蕉以外的東西,怕鬧肚子疼,現在管他的,餓了就吃,要是姊久久未來就多吃他個兩口。好不容易等到姊的身影,一頭就湊上去說:「豆干好吃耶!」她疲憊的表情只著自己的肚子:「我肚子痛...」「喔好吧~ 那我再多吃一塊~」

老姊上坡喘不過氣來,當了一陣子的步兵,默默地被2:45氣球團超越了。過了10K後終於看見下坡了,我跟姊拔起腿就追,她下坡還真快,可換我喘了,終於在11K處後再次追過汽球團了,美好的下坡也結束了。

太陽逐漸高升,氣溫跟著加溫,曬得人煩躁難耐,我開始自顧自地跑,從12K一直沒停地跑到16.5K的補給站,也是想知道自己到底可以跑多久,配速也不敢快抓個06:15,太久沒有跑超過10K,左邊膝蓋已經在抗議了。

16.5K補給站等到老姊後就都一起跑了,準備再跨虹揚橋回到市區了。虹揚橋跨過中山高速公路,難得有機會用雙腳走過,就和姊和高速公路自拍一張,莫名好笑。想起小學五年級時,老爸病了住在榮民總醫院,家人輪流陪他過夜,有一天我跟姊輪班完後要回家,只因為心裡有點不敢搭公車,就決定「走」回家,從東海大學走到中興大學,用今天跑馬者的觀點來看,區區10公里根本不算甚麼,但當時我們還是兩個11歲的小女孩,沿著中港路(當時路名)跨過車水馬龍的大橋、穿越車水馬龍的機車引道,走了兩個小時終於到了美術館,才打公共電話讓媽媽來接,嚇死娘了。



過虹揚橋只剩3公里,去外面流浪了一會兒再回到市區,更覺得重劃區缺乏溫度。幹道還是車水馬龍,但一進入社區馬路,,20-30層樓夾道聳立像劍拔奴張,所有十字路口就像夢境城市般一片寂靜,既無車也無人,我就再想,這麼完美的道路設計像照教科書做出來的,但怎麼覺得少了甚麼。曾經,為了判斷到底有多少投資客在這裡買房,晚上會特別開車來這數大廈亮燈的戶數,還真少。

稍微讓人感到興奮的是跑過歌劇院,周遭的行道樹鑑驗茁壯,一年比一年多了綠意。我門和歌劇院合拍了一張,像兩個觀光客,明明就是道道地地台中人。


終於,拐個彎看到20公尺前的終點門,完賽時間02:44:24,有點意外還能落在36%內。這成績跟我的初半馬(2011太魯閣馬拉松)成績差,不多過事過境遷,我心底倒也把這場當成另一階段的初半馬了。

心態跟以往很不同了,以前每分每秒都想拚出當下可以的最好速度,換來的是最後五公里油然而生的「後悔」心情,卻又在結束後被滿滿的成績數字與成就感淹沒,告訴自己我一定要繼續跑下去,聽起來正面,但橫看更像是給自己劃設的迴圈。待在迴圈裡久了就矇了,本質是無法滿足的,那就永遠滿足不了。

用緩慢7分速其實也很好,可以用7分速跑完半馬,用7分速跑全馬,也可以用7分速跑超馬。需要規律與永續,不是達標與成就,一直提醒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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