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瑞士觀光不乏「名峰」之旅，全出自阿爾卑斯山之手，因為阿爾卑斯山山脈幾乎佔去一半的瑞士國土，名峰中最有名的大概是少女峰(Jungfrau)和馬特洪峰(Matterhorn)了，那究竟Matterhorn和Jungfrau哪個比較有名呢？Jungfrau是到瑞士旅遊的人不想錯過的選項，但Matterhorn的知名度更是遍及全球啊，聽過Toblerone瑞士三角巧克力嗎？知道的話就不用多說了，下圖足以道盡。
本來在我們的行程裡只有去趟Jungfrau，轉戾點發生在17日下午，當時瀅羽去了正在 PLPR簡報，我在Bern Universtat裡閒晃，無聊時開始滑手機，無意間Facebook上看到別人與Matterhorn的合照，鮮明的角錐體深深印入腦海，立刻著手研究一日南攻Matterhorn的可行性，瀅羽結束PLPR後，一口答應了這個計畫，日子就選在隔天。
冰河列車
一日Matterhorn計畫得利於班次頻繁的瑞士國鐵，去看Matterhorn要先到Zermatt這個小鎮，每天從Bern到Zermatt的車半小時一班，我們起了大早搭7:06班次，卻因不懂SBB網站的資訊在車站耍笨了。SBB網上顯示一班7:06AM Bern-Zermatt，卻在火車站現場找不到對應的班次，眼看發車時間愈來愈近，我們急著在月台上抓人就問，怎知瑞士人德語通、義語通、偏偏英語不愣鄧，比手畫腳搞得更緊張，兩人在不同月台間飛奔，最後決定跳上時間標為7:06AM的IC車。
載著我們的忐忑，火車啟動了，手機沒網路時跟廢物一樣，一路坐立難安，大約過兩站，我們的神出現了，車站人員來驗票了，是位金髮碧眼的中年女士，她熱心地拿出隨身系統幫我們查，說等下08:03AM到Visp後要轉搭另班08:08AM往南的區間車(R)，原來SBB網上顯示的是所有可行路線，包含直達或轉車的選項，但票價都一樣44CHF。總之，終於可以放心享受窗外呼嘯而過的美景了。
Zermatt位在阿爾卑斯山脈間，也在瑞士的南端邊界上，與義大利相望。望著窗外愈來愈雪白的景色，知道我們正往阿爾卑斯山裡鑽了，突然想起老電影【真善美Sound of the Music】，女主角和將軍一家人最後為了躲避希特勒政權從奧地利徒行翻越阿爾卑斯山進入瑞士的畫面，我看著手上地圖，顯示著山脈與國界的關係，彷彿又多懂了點別人的故事。
抵達Visp後下車，月台對面停著我們要搭的紅色區間車，車廂窗明几淨，座位非常舒適，車廂頂貼了張鐵路地圖，才明白Visp到Zermatt這段是著名的MGB冰河列車(Matterhorn Gotthard Bahn)的尾段，跟瑞士國鐵SSB屬不同公司經營，但半價卡還是有用。
冰河列車認真往冰山裡頭鑽了，海拔慢慢爬升，窗外的景色也愈來愈迷人，與其說我們進入層層的雪白大地，不如說是雪白大地層層地向我們撲來，從幾公分的積雪到幾十公分的積雪，最後天地間只有清澈的白與沉著的黑了。不過，隨著海拔拉高，高山症反應也來了，我們開始感到頭痛，瀅羽更是昏昏欲睡。
登山火車
09:12AM冰河列車抵達海拔1608M的Zermatt，初識此鎮只有「夢幻」一詞可形容，如迪士尼冰雪奇緣般的雪景令我們如癡如醉。但先不管Zermatt了，因為去Matterhorn的火車半小時後就要發車了。我們的套票是早上Bern搭的那班火車上向驗票小姐買的，網路上標價90CHF，跟她買只要78CHF，用半價卡剩39CHF，至於為什麼差這麼多，既得利益者不敢詳問。
在Zermatt小鎮就可清楚看見Matterhorn的身影，搭火車是要上到海拔3088M的Gornergrat車站，想想9公里要往上爬1500M，15%的坡度對火車來說有多困難呢？臺灣阿里山鐵路從嘉義海拔30M爬到祝山2451M，全長70.8公里落差2431M，坡度是3.4%，阿里山鐵路採用所謂「黏著式鐵路」，就是一般常見的那種軌道，黏著式軌道在坡度4%就很吃力了，極限是9%，所以Gornergrat這類高山火車必須使用「齒軌式鐵路(rack rail)」。另一方面，阿里山火車為了減緩鐵道的坡度，採用之字型路線，像走樓梯一樣，而Gornergrat可以毫不猶豫往上爬，全仗著齒軌式鐵道。
登山鐵路除了滿足觀光客眼福外，更重要的是服務廣大的登山健行客與滑雪愛好者，阿爾卑斯山脈有好幾處著名的滑雪場，Gornergrat是其中之一，Zermatt小鎮聚集很多滑雪客，各個一身行頭裝備齊全，他們總是直接穿著雪板專用的雪鞋，叩叩叩走來走去，時不時打滑。上了登山火車，我們這種兩手空空的觀光客反而少數，滑雪客把車廂擠得水洩不通，但仔細觀察他們是有秩序的，雪板會放在車門旁專門的空間，放不下的人會把雪板抱在自己雙腿之間，不會擱在其他地方影響別人。滑雪客不分年齡，有白了頭的老夫老妻，也有稚嫩的孩童。
Gornergrat登山火車啟動後，一路攀升的氣勢讓我們吃足苦頭，腳下是Zermatt離我們愈來愈遠，頭上是高山症鬧得愈來愈嚴重，耳邊迴響著嗚嗚聲，刺痛的耳鳴。從早起到現在不過三小時，就已經從平地爬到3000公尺的高山，平凡人哪能適應啊？但環顧四週男女老少的歐洲人，神清氣爽毫無異樣，看來不是我們不懂，是我們的身體不懂。
Gornergrat
先來搞清楚一路講來Zermatt、Matterhorn、Gornergrat三者到底甚麼區別。Zermatt是剛剛路過的小鎮，MGB冰何列車的最後一站，也是Gornergrat登山鐵路的起點。Matterhorn指的是那四角錐型的世界名峰，海拔4478M。有趣的是，Zermatt得名由來跟Matterhorn得名非常相似，matt是德語中「高山草地」的意思，Matterhorn是「高山草地的角(matt horn)」，形容那座峰像一隻角，Zermatt則是"zur matt"，可能是「走到高山草地」或「在高山草地上」的意思。
而Gornergrat是即將坐火車登上的山脊名稱，與Matterhorn都屬於阿爾卑斯山脈一部分。1891年是Visp到Zermatt的冰河鐵路完成，五年後(1896)Zermatt到Gornergrat的鐵路工程開始，1898年鐵路完工，海拔3088M是歐洲第二高的車站，僅次於Jungfrau車站，鐵路的目的完全是為了觀光，服務高山健行的愛好者。原來，歐洲人100年前就在搞高山觀光了。
Gornergrat車站與Matterhorn的直線距離相差約10公里，若想以最廣視野、最近距離、最高解析度欣賞Matterhorn卻不想時間力氣爬山的話(當然要花錢)，那搭火車上到Gornergrat是不二選擇，但若想靠火車登頂Matterhorm便是天方夜譚了。不過攀登Matterhorn大有人在，其攀登史相當豐富，據說因它的外型讓冒險家心生恐懼，成了阿爾卑斯山最後一座被人攻頂的山峰，人類1858年開始挑戰攀登，直到1865年才有第一批人成功，卻在下山途中有四人不幸滑落1400M的冰河身亡。
10:09AM火車登上Gornergrat站，鐵軌幾乎被雪覆蓋，一下車直接進入天地皆白的世界，車門對著露天電子驗票口，出去緊臨的就是滑雪道了，滿車滑雪客從車廂傾巢而出，驗票後各自在雪地上找個空間套雪板，然後咻~~咻~~咻~~陸續往山下滑，一位、兩位、三位.....，除了我們這些不滑雪的觀光客零零落落的身影外，大蓋只花了10分鐘就幾乎人去雪空了，
而在這短短的10分鐘裡，我彷彿過了一世紀，打從火車出來的第一步起，我便無法把視線焦點移開前方，Matterhorn似遠似近地佇立在那裡，輪廓清晰，鋒芒畢露，韓愈說：「晴明出稜角，縷脈碎分繡」，那俊俏的身影吸引的不僅是我的目不轉睛，更吸引我驅步向前，要不是千山萬雪的阻隔，恐怕真要一路走10K過去。彷彿過了一世紀，我的意思也是，要不是因為FB上一張照片掀起一日Matterhorn計畫，要不是一路頭昏腦脹登上來，可能要等一世紀才有機會來瑞士親眼望穿這價值非凡的禮物。
而在這短短的10分鐘裡，我彷彿過了一世紀，打從火車出來的第一步起，我便無法把視線焦點移開前方，Matterhorn似遠似近地佇立在那裡，輪廓清晰，鋒芒畢露，韓愈說：「晴明出稜角，縷脈碎分繡」，那俊俏的身影吸引的不僅是我的目不轉睛，更吸引我驅步向前，要不是千山萬雪的阻隔，恐怕真要一路走10K過去。彷彿過了一世紀，我的意思也是，要不是因為FB上一張照片掀起一日Matterhorn計畫，要不是一路頭昏腦脹登上來，可能要等一世紀才有機會來瑞士親眼望穿這價值非凡的禮物。
花了一世紀發傻的我，才想起瀅羽人勒？原來她也在另一端望著Matterhorn發愣，大概也過了一世紀吧！瀅羽因為高山反應的關係，Zermatt上來一路不太講話，現在也只能對著Matterhorn癡癡發笑，從那笑容裂到耳根後的程度就知道她有多興奮。她帶來昨晚在Bern超市買的綠色可口可樂，埋在雪堆裡，說要在Matterhorn前面喝，一種登頂喝啤酒慶祝的概念，不過我們是搭火車上來的耶，這算登頂嗎？
從Gornergrat車站往山脊上看，有座龐大的人造建築，是位在海拔3100M的旅館，另設有餐廳、瞭望台、和天文台。因為天氣太冷了，溫度只剩-6℃，我們短暫地躲進建築裡取暖，但很快地又被外頭的冰天雪地吸引出去了。
建築旁有條小徑可往上走，在仙境中不需要東南西北的概念，只想一直往高處爬，爬到不能再爬為止。終於，因為腳下積雪過厚步履維艱，我們停下了腳步，現在正處在山脊的高處，環伺周身，雪白色的群峰綿延疊起，這裡的山景和台灣迥然不同，沒有崇山峻嶺，沒有龍蟠虎踞，沒有高下相傾，只有一望無際，的白。我回頭望著厚雪上自己踩出的深刻腳印，以及太陽直射下被拉長的淡藍色身影，腦海浮出一段詩：「人生在世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好吧，中國詩詞套在這片西歐大地，其實不搭。
3100M的薯條義大利麵
不知不覺兩小時過去了，中午我們回到那棟建築，決定「撩落去」花大錢吃餐館，餐廳是旅館兼營，名叫3100 Kulmhotel Gornergrat，把海拔直接當作店名真是太霸氣了！我們在露天餐廳平台擇席而坐，打開菜單，直接了當選最便宜的兩種義大利麵和一份薯條，反正德語有看沒有懂，看阿拉伯數字倒是挺熟悉的。等餐點上桌才知道自己點了甚麼，剛好紅、黃、綠各一盤，擺了滿桌，對瀅羽來說，食物絕對是高山症的解藥，她簡直欣喜若狂。
就這樣，與壯麗的Matterhorn一起吃飯，至於東西好不好吃呢？只能說在零下的地方，只要是熱的食物都能齒頰留香阿！其他觀光客跟我們一樣，選擇在此與Matterhorn在此共進午餐，不過大夥餐後都會儘快買單離開，因為真的....太冷了。
準備踏上回程的心情很複雜，滿滿的離情依依，沒想到瀅羽竟然直接把不捨之情化為行動，她把車票搞丟了！而且不知道甚麼時候就搞丟的，這下慘了，我們剛在這片雪茫茫的山脊間繞了一大圈，一張名片大小的車票要去哪裡找阿？大雪撈針啊！一張車票39CHF，補買等於再花台幣1320元，怎能不慌？
我們先回到山脊上，順著疑似自己的腳印再繞一圈，沒找到；再到建築餐廳附近繞一圈，也沒找到；一路沿著雪徑回到車站，還是沒找到。我土法煉鋼仔細回想，想想四小時前下車後走過的所有軌跡，記得我們下車後兩人都被Matterhorn的景象吸引了，筆直地往它的方向走去，直到被滑雪道的護欄阻隔為止，我邊想邊沿著這路線走著，停駐在護欄邊，沒想到還真的在幾公尺外的雪地上看見一個東西，是一張車票！比中樂透還開心！或許這是個好的ending，讓我們更深刻地把Matterhorn烙印在心底，有它俊俏的樣子，也有我們愚蠢的樣子。
搭上下午14:19的火車返行了，一路下滑，視線都聚焦在窗外快樂的滑雪客身上。我有很多朋友定期會去韓國日本滑雪，我是沒划過，也沒動念過，但如今看著窗外滑雪客在山脈間蛇行，背後襯著Matterhorn和阿爾卑斯山山脈，已按耐不住滿滿的心動，就跟瀅羽約好要一起去滑雪，人時地就再說吧。
Zermatt
下午15:09下到了海拔1608M的Zermatt，距離回Bern的火車還有一個小時，得以好好逛逛這美麗的小鎮了。Zermatt位在瑞士與義大利的邊境上，躲在阿爾卑斯山山坳中。Zermatt小鎮歷史可以追溯到13世紀，但他的有名全因為19世紀中開始的登山冒險活動，一位叫Edward Whymper的冒險家發現了這個小鎮，從此成了攀登附近山峰的根據地。1891年冰河列車通行，被當地人說是「Zermatt與外界連結的起始」，至今剛好125年，為此在夏天還有一系列慶祝活動。
Zermatt對搞空間規劃的人而言，有兩件事值得一提。第一，由於冰河列車與登山列車是「巧奪天工」的開發，且著重在觀光用途，因此有關天災與安全的課題一百多來持續考驗著相關單位與工程師，近年有賴科技進步，利用感應器與雷射建置自然環境的監測系統，並開發警示系統，減低水災或雪災的傷害性。第二，Zermatt雖然完全是觀光小鎮，但鎮內全面禁止「燃油」車輛，路上看得到的運輸工具有電瓶車、單車、甚至馬車，觀光客的燃油車只能停在附近的Täsch，再轉搭區間車進入Zermatt，難怪我們早上搭車過來時，Täsch站湧入特別多的滑雪客。
我們在主街上閒晃，被一條靜謐但陡峭的小徑吸引，沿著它往上走，兩道建築全是木造的，而且大多有干欄式高架設計，猜是怕木頭腐爛吧。這條小徑引著我們來到一處高點，可以俯瞰整個Zermatt小鎮，兩側氣勢萬鈞的覆雪山脈，夾著Zermatt密集的建築群，即便之中活耀著各種觀光活動，放眼望去還是在百雪靄靄中感受得到一片祥和寧靜。
為了眼前這幅畫面，我自願延遲許久，心想可搭下班火車，自作主張之下和瀅羽起了小衝突，最後我們就用打雪仗解決衝突，兩人在木棧道上追逐叫囂，雪球飛過來飛過去，阿爾卑斯山的雪果然厚實！打到好痛耶！
玩累了回去搭16:37的火車，一樣在Visp轉車，傍晚18:54回到Bern，也再度回到卡其色城市，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不久前我們還在三千多公尺高的阿爾卑斯山山脈，周身除了雪白色還是雪白色，現在我們在400年歷史的古城哩，周身除了卡其色還是卡其色。去了趟Coop買了晚餐，趁著氣溫驟降前躲回旅館房間，今晚再也沒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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