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祥青年活動中心,也是個貴鬆鬆但乏善可陳的旅館,偌大的建築裡徘徊著幾張臭臉的服務人員,咖啡廳的義大利麵令人難以下嚥,連泡麵都比它好吃。即便如此,當你在騎了13小時的山路後,又穿梭在漆黑山裡直至身體陷入麻痺與痛楚,最後終於看見「救國團天祥青年活動中心」,那當下心裡的悸動與感恩遠勝於任何不滿意的服務,畢竟用「人道救援」的標準看待之下一切都在高標之上了。
攻頂武嶺成功後,旅行的意義已然謝幕。
早晨,放肆地睡到陽光穿透布簾灑在床單上,還未甦醒的身體緩緩地走進樓下的大餐廳,選擇了陽光強照的窗邊大圓桌坐下;雖不是周末假日,但環顧四周發現房客依然若市,有一群辦營隊的年輕人,有一群攜家帶眷的大家庭,還有一對對小情侶安靜散坐在每張大圓桌的角落;我瞇著眼睛掃視了這些人,為何有種隔閡的感覺?是否因為昨天自己太過用力得「獨善其身」呢?太過使勁地在跟自己對話、跟自己妥協、鼓勵自己、催促自己、鞭策自己,現在雖已隔了一宿,仍恍如隔世。
拖到快十點才上路,但今天還有47公里的路要騎。
一直以來都非常嚮往太魯閣國家公園裡的美景,早在2004年就許願「一生一定要一次『從閣口走19公里到天祥』」,但後來發現這並不是甚麼壯舉,每年舉辦的太魯閣峽谷馬拉松賽中都有上千人會完成這件事情,而轉眼10年後我自己也已參加三次太魯閣馬拉松賽,雖然還沒完成全馬的心願,但太魯閣的景緻再再拓印心裡,意猶未盡。
昨天從台18第140公里開始下滑時已差不多天黑了,山谷裡黑得特別快,我只知道自己蜿蜒在著名的太魯閣峽谷中,但對週身的美景一點感應都沒有。今天,太陽捻亮了籠罩峽谷的檯燈,我可要來好好品嘗鬼斧神工的巧作了。
在不用經歷太多上坡的前提下,我要用120%誠摯的心說:「能在太魯閣峽谷裡騎車簡直是謂人間美境、人生至樂!」太魯閣峽谷的美10年來還是令我辭拙,10年前的瞠目結舌到今天的無法言喻。
聳立俊俏的岩壁赤裸裸地佇立兩岸,立霧溪氣勢磅礡地從腳底下衝浪而過,大自然的純真與直率,讓語言顯得多餘與累贅,讓人與車顯得渺小,讓整條橫貫公路也不過像似一絲緞帶繫在華美豔麗的新娘禮服上,多麼微不足道。巨人的頭在百公尺高的上端,巨人的腳在百公尺遠的下方,我們踩著兩輪滑過巨人的腰際,人類當初是用了多大的機具才在腰際上鑿出一條條窟窿,自以為巧奪天工征服了巨人,但恐怕巨人哪天拂袖一過就把整條腰帶卸下了。
燕子口,聚集著大量觀光客的車輛,大批大批操著大陸口音的人群湧進小小的洞口,我們牽著車跟了進去,雖然非常不喜歡與觀光客為伍,但此刻的我們不也是兩名小小的觀光客、小小的朝聖者嗎?燕子口旁的峭壁上有名書法家高逸鴻提的「飛燕迎賓」四字,被視為中橫的墨寶,中華民族總有在大自然中刻字立碑的習俗,愛把奇山異石當成自己的文房四寶,也愛把大自然的山窮水盡、物換星移寫進人世的悲歡離合。
騎了18公里後來到太魯閣閣口了,「東西橫貫公路」 牌坊就立在眼前了,雨秦跟我都已跑過三年太魯閣馬拉松,這牌坊下發生過的事仍歷歷在目,我們經歷過太陽的炙熱,也經歷過大雨的滂沱,體會過人山人海的體育盛事,更體會過在人山人海中排隊等廁所是多麼痛苦的事情;每年印象最深的畫面總是萬頭鑽動的人潮淹過峽谷的每一幕景緻,如此壯觀但也如此霸道,但再霸道也不比立霧溪流了千萬年的那份力道強,妳低頭看就會完全明瞭了。
台8線終點到了,我們從120k騎到189.8k,完成了「單車過中橫」的旅行目的了!
我們騎到新城鄉裡找一家以檸檬汁著名的「佳興冰菓室」,雨秦說檸檬汁有加點煉乳,酸酸甜甜的冰涼滋味相當對味,非常適合現在的我們,只是500c.c.要35元頗貴。
從新城到花蓮是寬敞、平坦、筆直、單調的30公里大馬路,經過三天山上的洗禮後,這種路簡直了無生趣,唯一可以說嘴的是:浣熊颱風似乎對花蓮一點影響都沒有,太陽辣辣地在頂上顛笑,我在旅行的最後「終於曬黑了」。
一個多小時候花蓮的彩虹橋到了,跨過就進入花蓮市區了,我們用「五霸焦糖包心粉圓」跟「鵝肉先生」敬了旅程的尾聲。來到花蓮火車站前,把行李依依卸下,把單車送去行李房托運,服務人員讓我們自己把車牽去月台放置在黑暗的角落,轉身離去的當下覺得不捨了,不捨的是把單車交給陌生人,不捨的是要擱下冒險的心去面對沒那麼冒險的現實生活了。
搭上16:40的自強號火車,19:14來到台北,攜來人往的大城市,我回來了。
中橫之旅四日路線 |
單車攻武嶺過中橫(一)
單車攻武嶺過中橫(二)
單車供武嶺過中橫(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