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來愛爾蘭參加研討會是都柏林大學所主辦,學校位在都柏林郊區約五公里遠的地方。學校有九個學院80多的系,占地廣闊,且完全不像都柏林市區那股濃厚的歷史味,相反地全是現代建築,是愛爾蘭最現代化、設施最齊全的大學;同時這也是個非常國際化的大學,約有五分之一的學生是國際學生,其中中國學生還真不少,校內很容易遇到。來到這裡只覺得自己井底之蛙,原來小小的愛爾蘭卻有兩所頗具威名的學校,一所靠歷史悠久的醞釀,一所靠政府極力的支持,辦學校本來就是種賠錢的工作,但本來就是種無悔投資,臺灣搞大學教育總是用量化收穫來檢視投資成效,根本是歧途。
(以下內容部分取自交給國科會的出國報告書)
從7月15到7月19日在都柏林大學舉辦2013 Joint AESOP/ACSP Congress 國際研討會,也是這次來愛爾蘭的主要目的。研討會由AESOP與ACSP聯合舉辦,AESOP(Association of European Schools of Planning)為歐洲規劃相關領域學校共同參與的非營利組織,成立於1987年,組織組成的最主要目的提升與加強規劃教育的訓練方式與合作機會。ACSP (The Association of Collegiate Schools of Planning)是個以大學為基礎都市及區域規劃領域的組織,成立目的與AESOP類似。
AESOP/ACSP該研討會為最大型的規畫聯合研討會之一,主要目的為促進歐美各國規劃學術界的交流,但也是所謂的「年度大拜拜」,大量又密集的論文發表對聽者來說其實難以消化,但卻聚集了世界各地的規劃學者,利用休息茶飲時間與都悠閒的水岸草皮空間討論研究領域與計畫,這才是這類龐大年度研討會可以創造出的機會與交流目的。
研討會共分有16個主軸,分別包括:(1)規劃理論與實踐;(2)性別、多元與正義的規劃;(3)環境、能源與氣候變遷;(4)非常時期之住宅、再生與社區發展;(5)交通設施規劃;(6)治理、機構與公民倡議;(7)土地利用政策與規劃;(8)規劃教育與創新;(9)都市環境的設計歷史;(10)跨國、跨區域的國際規劃合作;(11)數位領域的空間規劃與分析方法;(12)城市轉型、成長與萎縮規劃;(13)經濟繁榮與蕭條下之城市與區域規劃;(14)風險規劃—健康、安全、保險;(15)規劃法律、法規與爭議;(16)農村與景觀規劃。
聆聽與發表論文
雖然論文內容琳瑯滿目,但本次研討會是有個主題--「韌性(resilient)」,在開場演講中,一位講者說resilient一詞是從生物學演化而來,發人省思。
7月16日發表研究論文「Constructing Ontology for Planning Knowledge Management System」,由林峰田老師親自發表,本體論(ontology)主題被歸類在Track 11: Spatial and Planning Analysis Methods in a Digital World,主題為Planning Support System。同場還有其他四論文發表,大都探討在科技工具發達之下,規劃者可以扮演的角色或是可採用的新方法,包括手機、G-ICT、CT工具和社群網路的影響。我們的論文Planning Domain Ontology是從特殊的角度切入看待規劃,透過釐清規劃知識的本質結構理解理論之間的溝通,而非探討知識本身的對錯或效用,此論文引起許多聽者的發問與回應。
另外也聆聽了別人的論文,可觀察歐美各國規劃領域當前所關心的課題以及各方學者共同困惑的疑問,最明顯的是在全球經濟不景氣同時又面臨全球暖化等環境議題的情況下,各國政府與學界皆置身於「人民權利」與「公共利益」的辯論,當地方意識逐漸抬頭與規劃專業所學無法密切結合時,規劃教育該如何因應?在永續議題倡導之下「公共利益」是否需要再定義?此時專業者的反思為何?這與台灣當前政府所面臨得諸多困境相仿,值得深思。
研討會導覽行程
7月17日下午是大會安排的導覽行程,共有19個行程供與會的人選擇,我選的是「綠色公共設施」,地點位在都柏林西北邊接近機場與海邊的一個公園—柯林父親公園(Father Collins Park),2009年建成開放後獲得多個綠色設計獎項,園內包括風力渦輪機設備、生態濕地、娛樂基礎設施等,號稱是個「永續公園」,附近兩個社區是最大受益者,然而同時存在一個因設計糟糕而居民遷出的廢棄社區,當地規劃團隊正在進行一個整體規劃,如何透過設計使這個區域具有完善的生活機能,包括把車站、商場、穆斯林清真寺等公共建設串聯,提升生活品質增加人口移入的吸引力。
反思
從大會的16個主軸又琳瑯滿目的主題,可知規劃本來就是個包山包海的領域,所以很容易學雜而不廣、學廣而不通、學通而不精,學雜而不廣是為無學,學廣而不通是為無知,學通而不精是為無用。學的東西很雜亂但是範疇並不廣,或是學的人本身沒有意識到範疇的問題,那等於沒有學習;學的東西範疇很廣,但沒有透過自己的理解去消化這些東西,只是道聽塗說,則即使擁有知識卻跟無知沒有兩樣;對於學的東西都能夠瞭解,但卻沒有一項是自己專精的,那麼學習本身是沒有用的。
我必須時常警惕自己應審慎面對這個知識爆炸的時代,當資訊是如此容易取得、容易傳播、容易編輯的時候,「學習」不再是種單純的權利與福利,而是需要戒慎恐懼的行動。為何會這樣說?如果「知識」的積累是不可逆的,那麼「學習」便成了比知識的本質更重要的課題,因為知識只是學習產出的結果,而怎樣的學習會產出不同的知識。
然而,當今時代知識本身並不一定有價值,須透過其他的價值系統才能秤出知識的斤兩,不可否認地,我們已經身處在唯「學以致用」是綱的大環境下,對於志在學界的人而言,與其批判知識本身的是非,更應深刻思考「學」的根本意涵。此「學」非指教育制度、教學方法、學習系統,而是指知識來源是透過甚麼機制才形成人類腦中的知識。
我們要站在空間規劃領域的角色中,探問空間規劃的知識到底是甚麼?它在時空下所累積而成的知識到底有甚麼樣特性?而這些特性是否能支持它成為一套「系統」,講白一點,它到底是不是「專業」的知識?這對我們而言是個很嚴肅的問題,如果我們回答不出來,是否都市計劃學系根本沒有以學術身份存在的道理,即使制度上允許存在,也不知道本系核心價值是甚麼?我們有甚麼累積的知識與專業可稱為鎮系之寶?都市計劃學系不應該只滿足於把別人的學問套進「都市空間」這等任務,正如老師說過:「都市經濟學是依賴經濟學的本事,都市社會學是依賴社會學的本事,我們到底有甚麼是自己獨家的本事?」
一個學系面臨的定位問題,其實只是規劃領域遭遇的困難中的冰山一角。1988年PeterHall在其經典著述《明日城市City of Tomorrow》已清楚指出一個現象,規劃於20世紀間開始被視為「專業」,進而形成教育系統、出現了學派,卻從此擺脫不了學術與實踐之間巨大落差的辯論與批判。
規劃知識所面臨的衝擊與挑戰不僅於本體論的層次,亦因為大環境的影響而落入了認識論與方法論的層次,大環境包括了人為的社會、政治與經濟的劇烈變遷,也包括了大自然氣候變遷等威脅。因此,當我們兩年前提出想建構規劃領域的知識本體(planning domain ontology)後,在這三個層次碰到的問題都接踵而至。當知識早已轉變為另種形態地存在,我們需要「新的方法論」與「新的認識論」才能認識「新的知識本體」。
愛爾蘭系列文章:
愛爾蘭(一):初訪
愛爾蘭(二):都柏林大學
愛爾蘭(三):都柏林
愛爾蘭(四):莫赫懸崖
愛爾蘭(五):三一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