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單車通勤已進入第12年了,加上4年前開始騎單車去旅行,在我的學生生涯中無論學習與玩樂,單車皆占了舉足輕重的地位。第一次旅行便毅然去環島,接著我又騎過了基隆到淡水的北海岸、花蓮到台東的濱海公路、翻過雪山山脈的北宜公路……一群人或僅僅是一個人,我已習慣到哪裡先跨上單車,已習慣騎著單車出門,已習慣不管多久以後仍會騎著單車回到家門前,更已習慣去相信:只要有單車、只要我願意,台灣的哪裡都可以去。
相反的,祖宗對我來講就只是一則則幾百年前的故事,如同廟堂牌位和石刻碑文上陳述的一樣,早已塵埃落定於歷史中。每年過年回老家,孩子們要握著染紅指頭的香柱,朝著食物後方的隸書字牌拜三拜,白煙裊裊裡偶爾撇一下高掛的匾額--「清武家廟」和「垂裕堂」。但是從來,我未認真想去感受劈荊開墾的煙硝或單單汗水鹹鹹的味道。
相反的,祖宗對我來講就只是一則則幾百年前的故事,如同廟堂牌位和石刻碑文上陳述的一樣,早已塵埃落定於歷史中。每年過年回老家,孩子們要握著染紅指頭的香柱,朝著食物後方的隸書字牌拜三拜,白煙裊裊裡偶爾撇一下高掛的匾額--「清武家廟」和「垂裕堂」。但是從來,我未認真想去感受劈荊開墾的煙硝或單單汗水鹹鹹的味道。
在傳統的廖家宗族裡,有些東西沒人去翻就永遠翻新不了,而誰會去翻呢?可能是單純對歷史感興趣的人、可能是長久桎梏於傳統尋求解脫的人、可能是厭倦宗親習俗但確實流著血脈的人、可能是些本不相干的人……但都是某些層面擁有熱情的人。老哥因為某種熱情發起了這趟旅行,找了女朋友和妹妹一起;而我也因為對單車的熱情才進入旅行,也才第一次把單車與祖宗接上關係。
三天的騎乘,騁速在省道大路上時可以望著指標地名與公里數從頭上一塊塊地過,蜿蜒在田埂水圳間時可以享受撲鼻而來的屎臭味,穿梭在狹小的市街時還恰好碰上廟會活動,也鑼鼓喧天也進退不得…….再度體驗到單車的有趣所在,他總能讓我能站在第一線、用最近身的感官知覺,去感受旅行的意義,而且是無論什麼意義。
無論什麼意義?出發前我問老哥:「這趟除了『走過』廖朝孔走過的路、『看過』廖朝孔做過的水圳,我們有要試著去體驗為什麼廖朝孔要這樣『走過』和『看過』嗎?」老哥哥歪歪腦袋想了一會兒,回說:「沒有,太難了。」
不是太難了,是不可能,康熙年間的中彰雲豈是今日的中彰雲?雙腳、牛隻、馬匹走過的路,早就被汽油車、機車、火車、高鐵鏟平了,而本來就追求高科技、進步、舒方便適的現代人,如今又卯足全力幻想一個樂活的生活,豈不離那艱辛的年代已愈來愈遙遠了?而盛行的「體驗」一詞豈不也是個現代名詞呀嗎?
承認吧,承認即使騎上單車用自己的汗水換一陣陣的風、用自己的雙腿換一米米的位移、用三天的太陽換一條祖宗走過的線,我們依舊是群活在現代的孩子、是群廖朝孔第22代的幸福孩子,我們依舊不會懂得廖朝孔怎麼「走過」和「看過」,依舊每年要握著香朝著堂上一拜再拜,依舊不明瞭不斷翻新家廟的親戚們為什麼要守著這些傳統,依舊不會為自己是傳統的一部分而欣然;然而改變的是,拜完離開後的我又忍不住回頭了,細細地望著高掛的匾額--「清武家廟」和「垂裕堂」,我的腦海浮現自己拍的那張照片--一輛單車倚在清武家廟的軒柱旁。這張照片已收進了我「單車與台灣」的相簿裡,也放進四年來單車旅行的記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