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到了頭城,兩個月沒有踏上宜蘭的土地,但一切依舊熟悉。頭城堪稱「開蘭第一城」,位在整個蘭陽平原的三角尖端,西面雪山山脈大軍壓來,逼得地勢驟降向東逃進太平洋;若在往北看,山與海便黏合成共謀,但我覺得那比較像海誓山盟的景致,浪漫。
我住的地方是背包客旅社,近年東台灣這樣的客棧相當多。老闆一家住在六樓,老闆娘是外籍配偶,有一個才幾歲的小兒子,一看到我就哭喪著臉;客棧在七樓,是一般的公寓住家改裝,兩間房間分別為六人房跟四人房,公共空間有廚房、兩張餐桌、兩台老舊型桌機;老闆娘跟我說今天還會有四五個人來住,目前只有我一個人霸占了整層樓的空間,就獨自在屋裡晃。走到桌機旁,赫然發現旁邊放了把古典吉他,我心底湧上異鄉遇故知的喜悅,立刻拿起來撥弄兩下,誰知弦音全走了樣,我聽得出來,但我不會調。
頭城平原本就不大,頭城市區更狹小。我把行李安頓好後就下樓到鎮上晃晃,才一個多小時就把大小街巷走過了,自己住的那條路更是來回七八遍了,抬頭看天依舊未暗,我卻已不知何去了。罷了,我走到頭城車站買了到礁溪的區間車票,15元一張,如同從公館跳上公車搭到永和一般。
第一天的任務是熟悉未來幾天工作的環境,頭城的環境已經被我秒殺了,礁溪呢?暑假的礁溪簡直熱鬧,雖然比上羅東多有不足,但比下宜蘭奇他城鎮是綽綽有餘。到礁溪十天以近黑,一出車站就見溫泉旅館、飯店林立,一路往遠處山麓綿延而去,閃爍的霓虹燈在夜裡一一亮起,夜市、公園、按摩店、熱炒店、伴手禮店無一不努力亮著,光影此起彼落,人聲也是,車聲喇叭聲也是。在這裡,聽覺、視覺、味覺、觸覺都令人感到相當花俏。
其實,平凡的我在礁溪街上只為了找一家平凡的店—麥當勞。沒錯,我必須找一個可以每天讓我坐下來整理一天的資料與工作的地方,我計劃著每天白天在田野裡混,傍晚來礁溪沉澱一天的資料,晚上八九點再回頭城的客棧,和各地來的室友聊聊天,這樣的工作節奏挺不錯的。出門在外,我不得不感激有7-11、全家、麥當勞這些霸權連鎖店的存在。
這次出門我又帶了本閒書陪我—朱天文的《荒人手記》。她的文筆短促、跳躍、迂迴、又沉重,我喜歡她塑造出來的陰暗憂悶,但卻吞不下那些把沉鬱逼著跳動的文字;即便如此,我還是會繼續看下去,或許看久了就不覺得文字在跳動了,或者是看久了我就不會隨之而跳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