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我就醒了,被嚇醒的,沙發上的大嬋把一邊枕頭睡到掛到我跟彥青頭上,當下我還以為大嬋掉下來了,嚇醒就為了保護腦門,虛驚一場起來看到各位睡地板的千姿百態,夾帶著痛苦,小鋼炮用一條很薄的床單把自己裹起來,一副很冷的樣子,地板真的很冷。住這裡比較方便,但就是會懶散,早上大家脫脫拉拉的,我也不知道怎麼趕人,怕急說出口傷和氣,這幾天深深學到團體旅行本來就是這樣,彼此需要多一點的包容,也許會無奈為什麼多付出的人總是要多忍耐,但氣過頭就消了,靜下來後反而慶幸自己不也發現了誰才是契合的旅伴嗎?我要佩服旅行社導遊的忍耐度,但也因為我不是來過很多遍的專業導遊,也想在這地方學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所以會急會氣,但可不能意氣用事。
早餐是家樂福一樓的「永和大王」,來北京第一天晚上就看上它了,原猜它是台商把永河豆漿變裝再出發,但前晚那上海朋友跟我們說的確有一家永和豆漿,永和大王只是後輩。永和大王很像速食店,跟櫃台點餐後回位子等他送來,服務員憑記性不用桌號,東西貴很多,一套蛋餅夾油條配一杯豆漿要八塊錢,我開始懷念三天前二塊七一套的味道。自從從什剎海搬過來後,明顯感覺到城東的生活水準跟現代化都比什剎海那邊高,連人的態度都沒有那麼橫直了。
今天是北京最後一天行程,在周圍玩了五天四夜後我們回歸到北京的龍脈,壓軸的就屬中軸線,先去天壇再看紫禁城,有空的話能上一趟景山。搭公交去天壇,北京的大眾運輸我們已經駕輕就熟了,自從最經典的頤和園那次過後,我們沒再沒遇上需要擠車技巧的機會了,上回看到一篇文張笑稱恐怖份子無法毀壞北京,其中一點說到因為帶炸彈的份子擠不上公交所以成不了事,我要莞爾大力同意。我們在天壇北門搭車,天壇南北各有一個入口,任君選擇從哪邊逛起,當地人都稱「天壇公園」,對他們來說這裡可不是觀光景點,而是城市裡的森林公園,如果我們起得夠早的話就能跟阿公阿嬤一起免費進公園,我在南京的時候就是這樣免費進玄武湖公園的,不過天壇的三大景點還是要買票參觀的。
天壇的形象每個人都很眼熟,甚至比紫禁城更常出現在旅遊書封面上,它的造型顛覆傳統的四方對稱,但又不失中國建築的體態,讓人看了耳目一新,不與許多宮殿建築同類而語。北京有八壇,天壇、地壇、日壇、月壇、先農壇、天神壇、社稷壇、先蠶壇,中國自古也是西方所謂的「君權神授」的思想,皇帝是受天命統治天下,每年都要代表全國百姓感謝上蒼,如果有旱災饑荒戰亂就代表皇帝已不被上天所寵,屆時將遭到合理的推翻。時至今日風雲萬變,高高在上的天子已不復在,每個人都能透過自己的信仰與上蒼溝通,天壇也跟著不再只伺候一個人,每天上千的人群湧進天壇,從早上五六點的北京老人運動溜鳥,到傍晚觀光客被廣播聲摧出公園,來來往往用人聲鼎沸向老天報平安。
今天天氣比昨天更好,講難聽點就是更熱,太陽在完全沒有雲層的威脅下對我們強力照射,終於體會到人言北京炎夏的殘酷。我們從天壇北門進入,映入眼簾的是一條中軸步道,夾道榕柏參天,兩旁許許多多北京人在進行各式各樣的活動,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百人大合唱,一大群老少皆有的人圍在城門洞間齊聲歌唱,透過建築的迴音更是響徹雲霄,我不禁佇足多聆聽了一下這激蕩高昂的樂曲;公園裡看得到很多稀奇古怪的遊戲運動,相較下打拳的不是那麼引人注意,有兩個老人相隔大概二十多公尺,其中一人將半徑約二十公分的軟圈套用力拋出去,一位則是用頭去接到脖子上,這樣來來回回熟練得很,另外也看到高超的毽子功力,還有一種方式像羽球、拍子像桌球、球像網球的運動,很多都是在台灣從未見過的,這裡的阿公阿嬤已練到爐火純青,大陸奇人奇事還真不少。
天壇建於1420年,起初被稱為天地壇,因為天地共祭的儀式,直到嘉慶年間天地分開另建地壇,這裡才改為專祭天的天壇。公園整體結構為一個「回」字,其實天壇是在北京中軸線以東,天壇中央御路也是公園中軸偏東,御路為皇帝走的路,是用大理石舖成有別於兩邊烏黑的石材,皇帝每年冬至、正月、孟夏(農曆四月)都會率大隊人馬來天壇祭天祈穀,中軸線上由北至南的祈年殿、皇穹宇和圜丘,各有各祭祀的作用和儀式,我以前看過一部電影《北京五十五天》,演八國聯軍攻京前五十五天的美國人如何躲過義和團的殺戮,片中取天壇為慈禧太后聽政的景,當時我年紀小不知道這個大錯誤,天壇絕非皇帝辦公之處,或許在外國人的眼中是渾然一體的吧!中國人太講究了,陰陽五行和風水之說,再加個八卦易經,就把生活搞的連坐臥都有吉凶之分,我們自己都快弄不懂了,外國人當然一頭霧水。
天壇最讓人熟悉的畫面就是祈年殿,祈年殿和圜丘東邊都有宰牲亭和神廚,準備供品用的,予欣租了部語音導覽,但心機的是它一個景點只講一遍不能重複收聽。就算是曾經看過千千萬萬遍祈年殿的照片,但今天親歷目睹還是被震懾到,三層大理石台基拱起了三重攢尖圓頂,寶藍色的琉璃瓦在翠藍的天空下閃閃發光,圓得美妙、圓得和諧、圓得壯觀,我目不轉睛得盯著簷梁看,很難想像幾百年前是怎麼把一根幾尺寬的木頭彎成這個美麗的曲度,整棟不廢一釘一鉚,中國的建築藝術與技巧精粹至極;我跟著觀光人潮排上祈年殿看內景的隊伍,其實不過是排隊從大殿門口經過瞧一眼,裡邊根本不讓進去,但大家還是趨之若鶩;祈年殿內部要看得是那些環繞大殿的柱子,最中央有四根點金柱,象徵四季,第二圈有十二根金柱,象徵十二個月,最外一層也是十二根簷柱,象徵一天十二個時辰,兩外層加起來是二十四節氣,全部加起來是天上二十八星宿,聽那解說員臉不紅氣不喘得講完這段數字說,真佩服我們中國人對數字的崇拜耶!
往南下一個是皇穹宇,皇帝來祭天前都要先到皇穹宇換袍,建築造型是一層台基單層攢尖圓頂,可以說是小一號得祈年殿,它的柱子分配也沒有那麼多可以編造的數字遊戲,八根金柱和八根簷柱撐起三層藻井,我們也是跟著一群外國人排隊上去看兩眼的,沒機會細看藻井的精緻,殿中有和白玉雕砌成的石座,供奉「皇天上帝」的牌位,四周供著其他日月星辰雲雨雷電諸神和皇帝祖先的牌位。皇穹宇讓人感興趣的不只這建築,還有園繞皇穹宇的圓形圍牆,人稱「迴音壁」,聽說對著迴音壁說話可以讓四周站在牆邊的人都聽得到,小六特地跑出十尺外對著牆大喊:「廖宜霈是猴子!」但可惜我這什麼都沒聽到,別忘了導遊常在宣傳這特異功能後補充一句:「但必須在人少的時候才起得了作用,」眼下這裡歐美亞澳、黑黃白紅、高矮胖瘦,各種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想要讓迴音壁起作用難上加難呀!不過,迴音壁還有一功力,就是在御路上用力跺腳可以發出幾倍大的聲響,剛剛聽到一個台灣鳳凰旅行社的導遊跺出巨聲,小鋼砲也想挑戰震耳欲聾的能耐,卻差點沒把自己的腳給跺斷;迴音遊戲不只如此,皇穹宇殿門前有三塊稱為「三音石」的石板,聽說在第一塊拍手會有一個回聲,第二塊有兩個,第三塊有三個,透過與牆的距離不同製造出古人匪夷所思的玩意兒。
古代皇帝冬至來祭天前,要先在西邊的齋宮齋戒三天,然後當東至第一道署光出現的時候,圜丘將罄鼓齊鳴,花果牲禮盛大擺開,祭天大典隆重豋場,圜丘正是天壇最後一個大景點,遠看很像剛剛祈年殿的三層台基,但圜丘宏偉許多,三層石階分別象徵天人地,然後中國人的數字迷信又在這裡上演,最高層的內圈石板數是九,往外一圈就遞增九,三層都是這規矩,全是九的倍數,偶數為陰、奇數為陽,九又為「陽數之級」,《易經》中說:「初九,潛龍勿用;九二,見龍在田,利見大人;九三,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元咎;九四,或躍在淵,尤咎;九五,飛龍在天,利見大人;上九,亢龍以悔;用九,見群龍無首,吉,」合起來就為八卦之首乾卦,元亨利貞,又云:「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雲行雨施,品物流行。大明始終,六位時成,時乘六龍以御天。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貞。首出庶物,萬國咸寧,」無怪乎皇帝要以九為上,自許「九五之尊」。我們派予欣代表排隊,就為了能在圜丘的圓心石上照一張相,聽說那點也有迴音效果,可惜周遭堵滿了搶圓心的人群,迴音默默地被吞噬了。
我們跟一輪約11:30在南門,因為時間關係沒有辦法去西側的齋宮,已經進午時分,烈日當頭,我感覺到皮膚表面的灼熱,南門外有好多販賣盜版奧運T恤的行動個體,一邊揮舞手中的衣服一邊用奇怪的口音說:「One dollar!」是美金一塊(好貴),他喊給金髮白皮膚的人聽的,看到我們這種的就用中文試探一下,小鋼砲無聊跟人家殺起價,沒要買的意思還殺到兩件10塊錢,那人一路追著求小鋼砲把價再抬一抬,追了差不多一百公尺那人終於棄守了,「就兩件10塊,拿不拿?」小鋼砲大手一揮:「不拿!」這一聲不拿可把那人氣壞了,追了那麼遠還妥協價錢結果人家不拿,怒到一直在那邊叫罵,大夥暗自竊笑快步離開。
我們要搭公交到前門,特別選擇搭乘雙節式的,來北京以來常看到這種像毛毛蟲一樣在路上蠕動前進的公交,早就想搭搭看了;車上有位子我們偏偏不坐,幾個人跑去站在兩節車箱聯結的地方,體驗車子拐彎時的扭轉,有種身體要被肢解的感覺。下午的行程要走過天安門廣場然後進紫禁城,我們得先在前門一帶解決午餐;前天來這裡吃了肯德基,這回我們去一家中式的小餐館,大桌合菜,點的不多,四道菜味道都不錯,但餐廳服務員還是不懂什麼叫「飯先上」。
天安門廣場之大,號稱能容百萬人,我以前很疑惑中共從哪裡得到住麼一大塊土地,不可能是違背共產起義思想佔用土地的呀!後來從博克來買來一張乾隆年間的北京地圖,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一帶以前正是吏、戶、禮、兵、刑、工六部和宗人府等機構的所在,我一直以為這些機構是在紫禁城內,現在知道電視演的劫刑部大獄並不用穿越紫禁城的重重防守了,或許合理許多。天安門廣場由四大建築圍繞,南為毛主席紀念堂,裡面擺放毛澤東遺體供人瞻仰,我們去的時候正逢圍起來整修;東面是中國國家博物館,為歷史博物館和革命博物館的合體,館前立了個電子計時器,計算著北京奧運的到來;西面是人民大會堂,一棟非常巨大的蘇聯式建築,聽說面積比整個紫禁城的建築面積加起來還大;北面就是掛著毛澤東畫像的天安門,我看的一本書上說毛澤東畫像每年都要取下來清洗,而這段時間將由國父? 孫中山的畫像取代,真的還假的?我好想親眼看看;廣場正中央立了根高37.94米的人民英雄紀念碑,很好奇這碑到底是要紀念什麼人或是什麼事件,可是從碑文中看不出任何端倪,只說1949年中共成功趕走蔣介石後為紀念多年來的心力路程力立的碑,主導和設計者正是大家耳熟能詳的梁思成與林徽音夫婦,大部分的人喜歡他們是因為《人間四月天》裡的愛情故事,但我喜歡兩位是因為他們對中國建築的貢獻,紀念碑頂端雕著中國歇山式屋頂造形,我多麼愛這樣的設計,即使我有多麼討厭中國共產黨。
歷史絕不美麗,常是回看血淚相和流,1976年發生四五天安門事件,哀悼周恩來的百萬群眾被武力驅趕,引發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運動,1989年轟動國際的六四天安門事件,百萬學生要求改革開放和市場經濟等政策方向,結果演變成軍民的流血衝突,2001年法輪功學員在天安門自焚,抗議中共對法輪功的迫害……好多好多不堪回首又一再被拿出來檢視的歷史,血淋淋地呈現,但我今天站在遼闊的天安門廣場上,望著聳立的革命紀念碑、望著聳立的天安門、望著聳立的歷史點滴,最讓我心肅穆得卻都不是這些血跡,而是文化大革命的十年浩劫,在這廣場上批鬥掉多少社會精英和知識份子,拿著毛語錄別著紅臂膀的年輕孩子用被蒙蔽的視野和偶像重拜的價值觀,對著文化唾棄叫囂,最可怕的獨裁就是洗腦,讓人還未養成自我思考能力前就先給人限制了思想,這是影響人的一生、動輒國家百年的不歸路,中共錯得差點一敗塗地,而今回來看我們台灣,民粹主義悄悄地在黨政鬥爭中萌芽,知者言而無人理采,昏者繼續誘其蔓延,我們快要走上這條分崩離西的不歸路,痛心地問是否有個全人能跳出來大力制止呢?台灣的未來不該再被政客玩弄於股掌之間了。
紫禁城被安排為全部北京旅程的壓軸站,有究此京城精華之意。過天安門要再走過端門才是紫禁城入口的午門,來京之前聽說愈靠近紫禁城就愈不容易用台灣學生證買票,我端著忐忑不安的心和九張學生證前去買票,沒想到售票口窗上黑底紅字寫著「學生(含港、澳、台)憑證買票20元」,害我擔心這麼多,而且原價60元,三分之一的價錢參觀紫禁城,比頤和園、恭王府、天壇、慕田峪都來得便宜,我的嘴都笑開了。
從午門剪票進去,開啟了皇城的紅朱大門,九重城闕煙塵生,我們為之肅然。從外面看午門是三個門,但進到裡頭才發現是五個門,當然要用五個門啦!皇帝住的地方門要有五扇,階梯要有九階,屋簷先人走獸要有九隻,全是吉利的奇數,這從今早就開始見識到的數字遊戲,到紫禁城再度細細數來。在這裡很多人都會問的問題:「拉出午門砍了!」是真還是假,想必是假,午門外還有端門、天安門、正陽門和前門才是砍人的菜市口,怎麼可能在皇城內濺血,不過明朝的當眾庭杖官員就真的在午門外了。紫禁城有內外兩條河,外是從午門切開的護城河,內是一條流過西邊與南邊的金水河,過了午門要走過五條並排的漢白玉金水橋,像徵孔子的仁義禮智信五德,太和門就在眼前,但只見鷹架不見屋,這年來北京會有很多大景點在施工,趕著為奧運換新面容。
逛紫禁城很耗腦筋,因為不知道要怎麼安排動線才能盡覽,我們決定走西邊建築群,先參觀那邊一間間的文物展示廳,然後再繞回中軸線上看皇宮建築。太和門一過就是外朝三大殿:太和殿、中和殿和寶和殿,太和殿也是被鷹架綠網包得密不透風,但這個畫面相信誰也不陌生吧!大嬋前些日子在看《環珠格格》重播的時候說看到文武百官跪在太和殿外,《雍正王朝》中也看過、《康熙帝國》中也看過……電視劇天天上演天天看,但都比不上今天我親自站在太和殿前觀看,三層漢白玉階梯把太和殿拱得高高在上,這是皇帝早朝聽政的宮殿,無論是規模建築都特別講究,我注意到鮮黃色琉璃瓦屋上的雕飾,正脊兩旁張嘴含住的巨大螭吻,還有岔脊上一排的仙人走獸,太和殿是全國最高行政中心,也是全中國唯一用到十隻走獸的殿宇,由外向內依次為龍、鳳、獅、天馬、海馬、狻猊、狎魚、獬豸、斗牛和行什,加上最前端的仙人騎鶴湊成吉祥的十一隻,這些奇怪動物的長相其實很難分辨,中和殿和寶和殿都只有九隻,我用相機的最大倍數觀看,除了龍鳳可分之外,其他都長得跟異形恐龍一樣。
到北京第一天就有聽胡同遊的車夫講解龍的九子,但覺得到今天看富麗堂皇的紫禁城再來談最合適。龍為何有九子?個人認為是古代皇帝想佈置眼線安自己的心,他讓龍有各種化身藏在生活的每個角落,警告天下人莫要輕舉妄動。俗話說:「龍有九子,子子不同。」老大贔屭,好扛重物,通常是龜背碑的形象,我們在廣化寺看到一隻,台南赤崁樓則是有一排;老二螭(ㄔ)吻,好險好望,出現在正脊兩端長得橡魚的動物,北京上至皇宮下至合院的螭吻都比台灣的大很多;老三蒲牢,好鳴,常被裝飾在鐘上,但鐘樓上那口大鐘沒看到;老四狴犴(ㄅㄧˋ ㄢˋ),性兇好管閒事,常出現在牢獄門端;老五饕餮,貪食,多出現在食器之上,文物館裡展出的某些酒器食器可以見到身影;老六蚣蝮(ㄍㄨㄥ ㄈㄨˋ),好水,常在橋墩;老七睚眥(ㄧㄞˊ ㄗˋ),好殺好鬥,多鑲於刀劍把柄;老八狻猊(ㄙㄨㄢ ㄋㄧˊ),號煙火,這在台灣廟宇很多,不管是香爐兩端,或是花牆上的雕飾都常見;老么椒圖,號閉,出現在門環上,也是非常常見的。要說龍的學問還很多,通常我們看龍的時候總以為不過就條龍嘛!但要細看四爪為蟒,五爪才為龍,有些非皇帝王爺穿的龍袍多是以蟒虛張聲勢;龍的外型嗜好也分很多種,有鱗為蛟龍,有翅為應龍,有角為虯龍,無角為螭龍,無法升天為蟠龍,愛水為蜻龍,愛火為火龍,愛鳴為鳴龍,愛鬥為蜥龍。要問龍為何這麼複雜?因為牠是四靈之長,又是十獸合體,誰都沒看過龍,但誰都愛龍,中國人自稱「龍的傳人」,獨樹一格的Chinese Dragon!
太和殿後面終於出現沒被包裝的建築,小小一間正方形的中和殿和皇帝聽政休息的寶和殿,走到這裡我一時興起教大家分辨中國建築的屋頂,自學建築以來什麼檁梁柱都記不住,偏偏這屋頂像刻死在腦子裡忘不了,所以最愛談。跟四合院一樣,要讓人從屋子外觀就看出它的價值與地位,屋頂成了宮殿中最好的辨別點,由最高級開始分別為廡殿、歇山、懸山、硬山、攢尖和捲棚,如果加個重簷就更高級,太和殿和乾清宮都是至尚的重簷廡殿,寶和殿是降一級的重簷歇山,中和殿則是四方攢尖,其實並不是所有的建築都遵照這規矩,有時候為了美觀也會有點改變,像天壇的三重簷圓攢尖不也很美,但地位不見得比廡殿歇山低;來京以來我在屋頂方面有個疑惑,其實有正脊的宮殿建築是這一兩天看到的才偏多,之前在恭王府甚至頤和園清一色的捲棚頂,捲棚是指脊數為偶沒有中央脊,從外觀看最頂端是圓弧的很好分辨,我一直以為捲棚是走廊在用的,根本該出現在高級建築上,可見盡信書還真不如無書、行百里路勝讀萬卷書呀!
走過外朝三大殿過了乾清門就是皇家居住的寢宮了,皇帝住的乾清宮、皇后住的昆寧宮和欽點嬪妃的交泰殿,但雍正以後乾清宮變成聽政與接待外國使節的地方,也正是我們很熟悉的「正大光明」匾之所在,在我們心中的形象早已超過太和殿了,昆寧宮大概是看《環珠格格》的人熟悉的名字吧!雖然一系列看到的建築外貌似乎很像,但排起來還是叫人歎為觀止,它的寬闊、它的奢華、它的氣度、它的姿態和它的傲慢,一個平民老百姓不能接近的「禁城」,用環繞北極星的紫徽星垣修飾了名字,變得高雅珍貴,一個集權於一身的城中之城,卻拒萬民於千里之外,統治者於帷幄中的一揮一毫,千萬條貧苦性命隨之飄搖,皇帝不過是隻蛹中蟲,是天下無知把他拱上天,是阿諛奉承讓他自以為是,當溥儀被趕出紫禁城的時候,是否認知到這裡,說到底只是個貼著黃金的大牢罷了?
我們走過交泰殿到御花園的時候已經四點半了,廣播開始催促:「請遊客抓緊時間參觀!」我在紀念品店買了個鑰匙圈給老姊,還有一副給哥哥的撲克牌,每一張都有毛澤東的一段話和畫像。御花園跟恭王府的比起來根本小烏見大烏,紫禁城整個遜掉了,難怪嘉慶說什麼也要把和珅這大貪官殺了抄家。
出了神武門離開了紫禁城,時間上不夠我們上景山公園看歪脖樹,晚上要去東單王府井大街,我們打算搭公交去,九個人站在站牌邊吵吵鬧鬧,可能是因為今天參觀的東西大有收穫,大夥特別愛學以致用,我們新發明笑人狀況外的方式為「狀況在神武門,你還在前門」,攤開地圖複習從最南到最北分別是前門、正陽門、天安門、端門、午門、太和門、乾清門、昆寧門和最後的神武門,總常超過兩公里,這還真是超級狀況外呀!予欣成了前門的大房東,掌管不小心到前門住的流浪漢,她在那裡自立為王,我也是久住常客之一;後來我們又對著來來往往的出租車亂叫:「這是正紅旗,那是鑲白藍旗!」滿人八旗以正為貴,鑲邊為次,都是剛剛在展覽館學的,可是出租車剛好相反,「鑲白」的通常比「正」的有組織也比較淨,話說回來我們台灣的計程車可都是最尊貴的正黃旗呢!不顧形象地鬧到後面排隊的人瞪白眼了,因為我們都嫌車上太滿擠不下九個人硬不上車,把人家全卡在後面。
出了神武門離開了紫禁城,時間上不夠我們上景山公園看歪脖樹,晚上要去東單王府井大街,我們打算搭公交去,九個人站在站牌邊吵吵鬧鬧,可能是因為今天參觀的東西大有收穫,大夥特別愛學以致用,我們新發明笑人狀況外的方式為「狀況在神武門,你還在前門」,攤開地圖複習從最南到最北分別是前門、正陽門、天安門、端門、午門、太和門、乾清門、昆寧門和最後的神武門,總常超過兩公里,這還真是超級狀況外呀!予欣成了前門的大房東,掌管不小心到前門住的流浪漢,她在那裡自立為王,我也是久住常客之一;後來我們又對著來來往往的出租車亂叫:「這是正紅旗,那是鑲白藍旗!」滿人八旗以正為貴,鑲邊為次,都是剛剛在展覽館學的,可是出租車剛好相反,「鑲白」的通常比「正」的有組織也比較淨,話說回來我們台灣的計程車可都是最尊貴的正黃旗呢!不顧形象地鬧到後面排隊的人瞪白眼了,因為我們都嫌車上太滿擠不下九個人硬不上車,把人家全卡在後面。
王府井在明代是十個王爺住的地方,本名十王府,1990年代開始改建成現代話的徒步商街,總長超過半個紫禁城。我們搭公交到這裡第一件事情是找有名的「東來順涮羊肉」,本來不在安排中的,但昨天吳爸爸公司總經理的一翻介紹誘使我們非要嚐一回不可,下公交沒走幾步,連開始搜尋的心都還沒準備好就發現自己已經站在東來順門口了,怎麼會這麼好找?大家很有共識,因為等一下要到王府井夜市逛所以這餐不能吃太多,一開始客氣地點了兩盤羊肉和一些鍋底,肉質香嫩,沾醬更順口,好玩得就是大家在中間洗筷子涮羊肉,結果胃口一來節制不住又加點一盤羊肉和一些鍋底,不小心就吃掉275人民幣,不算便宜。
王府井到晚上好熱鬧,到處是逛街的人群,外地人跟本地人分不太出來,這邊的北京人的穿著比較「類似」我們了,我很驚訝看到Nike的巨型新廣告「我的籃球由街頭打造」,James、Kidd、Stoudemire、Pierce的海報一字排開貼滿了整棟建築物的二三樓橫面,在台灣沒見過這樣的排場,還有一動幾十層高的大樓上有一個超大的籃球員塑像,身長也是快十層樓高,北京怎麼可以什麼都做這麼闊呀?街上的造形攤販琳瑯滿目,但不管紅籃黃綠幾乎都是康師父的天下,飲料冰淇淋什麼都賣,快成了台灣的統一企業了,吳爸爸在這裡的味全公司好像也是跟康師父合併了。我們先是被一個穿著鐵甲武士戰盔的人吸引進一家珠寶古玩店,上去喝了免費飲料順便逛一下商場,我一直都找不到老媽想玩曲水流觴的木製耳杯。
王府井小吃街人多到磨肩接踵,這是一條復古的夜市,新式攤販掛著古老的幌子,賣著各種北京的道地小吃,我剛剛吃洋肉吃飽了,沒什麼胃口再吃,不過也逛逛見識素未謀面的小吃玩意,北京燒烤很有名,不只烤肉串烤小卷,還烤蟋蟀烤幼蟬等小昆蟲,我看到成串的這種東西都要反胃了,但當地人卻好像很愛吃,北京人還愛吃「爆肚」,到處都看得到,但我們沒吃過,而且也搞不清處爆肚是只有腸還是所有內臟,我想歐美白人來這裡應該無法接受這個吧!還看到一家賣「驢打滾」,我從林海音寫的《城南舊事》裡讀到的,宋媽的丈夫每年牽驢進京的時候,那驢會在英子家庭院裡打滾磨蹭,也提到了驢打滾這到小吃,聽說是用黃米麵裹著豆沙之類的柔滾成一團,又香又甜又黏,但我看到的那家空蕩蕩沒見老闆,沒有進去詢問,可惜了。
出了小吃街大家想要去全聚德買烤鴨真空包帶回台灣,我們繞到那條巷子裡,全聚德對面是有名的天津狗不理包子,洛梅說在天津吃過他的美味,於是我和一輪進去買了一盒回去大家品嚐。他們共買了十隻鴨子,人人手上提得大包小包真壯觀,我心裡懷疑怎麼帶回台灣?逛完後搭出租車回一輪家,我們這車的師傅太幽默了,他不知道哪裡是「廣渠路33號」,更何況那整個社區都是33號,他只好先把我們載到廣渠路上,直到家樂福時我們大喊下車,師傅竟然急停直接讓我們在馬路中間下車,北京的交通管制好像很沒規矩,但有時候反而覺得人性化耶!
回家前大家先去家樂福大肆採購明天臥舖火車的乾糧,也照慣例買了半打啤酒回去,只能說嗜酒成性了吧!今晚為北京最後一宿,說什麼也要玩到過癮才成,洛梅、小六和予欣很乖早早就睡,剩下的人開始喝酒打血腥大老二,小鋼砲醉到頭貼著地板打滾、語無倫次,其他人則是抱著快笑破的肚子悶笑,深怕太大聲吵醒吳爸爸,差點就通宵達旦了,睡時臨晨四點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