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點後車子才會拖運到花蓮,今日是偷得浮生半日閒,看來只能仰賴老闆娘的四輪車了。沒有單車的我們瞧起來挺可笑,馬鞍袋用手拿怎麼拿都不對勁,外加提了四頂安全帽就更易引人側目了。老闆娘是虔誠的慈濟人,大力介紹我們去慈濟大學裡的竹軒與靜思堂,既然司機是她,我們就由她決定。
慈濟
慈濟大學離花蓮車站不遠,是所算新興的學校,初到校門時即被一旁宏偉的靜思堂凝住了眼睛,乍看下感覺與國父紀念館有些神似,久看後才砟磨出一點日式風味,三層屋宇向兩側延伸,人字簷上雕滿飛天圖像,我第一次欣賞飛天圖騰是在敦煌文物來台展出的時候,後來又親蒞敦煌再品味一回,那有著中國人的面孔、印度人的膚色、豐滿的肉體、纖細的腰圍,再來個琵琶反彈、舞帶穿梭在飛行的軀體間,彷彿畫活了一位飛行的舞者;但今日眼前屬於慈濟的飛天圖騰可不同了,隻隻像是個苗條的侍女,柔軟的軀殼似乎表達著要以溫情與愛對待普普眾生,在莊嚴的建築上注入了柔情;敬思堂底下的走廊兩側也有不少飛天圖案,只是被巧妙得改裝成一群胖小天使,有的打籃球、有的打國術、有的吹奏樂器、有的只衝著你微笑,淘氣又可愛。
竹軒全名「靜思竹軒」,位在靜思堂旁,矮矮一層樓小屋被靜思堂這龐然巨物搶盡了風頭,要不是老闆娘先前的提醒,竹軒真的會從我們的視線中略過。竹軒是老師傅帶領千個志工共同完成的建築作品,採鮮見的插榫擠籠古法,完全用竹材且不費一釘來搭建,其中幾根主要支柱更是世界上少有的「方竹」,而建築本體除了中國文化中的庭園、迴廊外,也保有台灣本土的正身、護龍,我們在裡頭被那閒靜的氣氛陶醉了許久,捨不得離去。
在四個慈濟志工學生的帶領下,我們脫鞋走進靜思堂地下一樓,整個樓層是用來展示慈濟功德會的古往今來,廣大的空間讓我耗上了個把鐘頭。創辦人證嚴法師於1966年草起「佛教克難慈濟功德會」,承繼順印法師師訓:「為佛教,為眾生」,順印法師是提倡佛教「入世」精神的重要人物,而證嚴法師更把這精神徹底落實,在慈濟創辦四十年以來,證嚴法師以十年為單位致力於「慈善、醫療、教育、文化」四大志業,分別在各領域多有建數。我逛完整個展區後加深對證嚴法師的尊敬,真正佩服她的其實不是那對普世的愛心,而是她對事情的用心,九二一震災後全台多所學校倒塌,慈濟出錢出力重建校舍,證嚴法師當時提出幾點目標,其中一點是「讓建築成為地面上的藝術品」,也許是因為我個人對建築的溺愛,聽到這句話時格外感動,一個人對她所要做的事情不但沒有做過就好的心態,反而努力追求各方面的完美,難怪能讓天下數萬名志工願意追隨於她門下。
花蓮
花連市,這熟悉的地方,連續第三年的暑假來到這塊寶地,前年火車環島來花蓮賞鯨、參觀石材公司、遊七星潭和柴魚博物館,去年環海岸山脈來花蓮騎海濱自行車道、再遊七星潭與柴魚博物館,而名聞遐邇的「三中」花蓮夜市兩回都有拜訪,但今日是無這福份了!黃色招牌的曾記麻糬在火車站對面開了家分號,是我們僅可品嚐的夜市美食,而「爺爺走丟了」的廣告也一再被我們樂談。黏滿一肚子麻糬後準備去車站領車上路,現在是下午兩點。
今日原定終點是玉里鎮的三軒,馬尼定了一家旅社兼牛肉麵店,昨晚老闆娘告訴我們此路相當遙遠,尤其進玉里前有一段山路不太好騎,建議我們先到瑞穗,反正瑞穗一帶承泛舟之盛,旅社應該不會太難找。四人討論一陣後決定先衝再說,時間、山路都還是未知數。在花蓮市裡轉了一圈,正式踏上台9線時已經下午三點,我們時間所剩不多,該是與它賽馬的時候了。
台9線像把利刀劃過花東縱谷,筆直且單調,如果要說它沒什麼大起大落的話,倒不如說它是很長一段微升坡後再接漫長一段微降坡,升降的節奏頗一致,騎起來是有點無聊;我們四個人現在唯一的理念是「時間不多」,把大腿當想成機械般卯起來猛踩,時速保持在十八公里左右,這時就苦了一分了,她的變速被修車店老闆鎖住最大檔,機械要轉得比我們快才能跟上速度。
壽豐
出花蓮市先過吉安鄉,再進入壽豐鄉,行經豐田時我回想起去年在此地的點點滴滴,日據時代政府為了推動經濟作物發展,在全台各地實施移民社區計畫,而豐田社區正是東部第一處計劃下的產物,分豐山、豐裡、豐坪等「豐田三村」,漫步在現在的豐田街區上仍可欣賞到許多傳統日式民宅建築的黑色屋瓦、魚鱗板牆面,棋盤式規劃使街道整齊劃一;此地有由日治時代警政廳改建的壽豐鄉文史館,介紹豐田一帶的社區發展,還有賣30元碗公大的剉冰;碧蓮寺是社區居民的中心信仰,由日本神社改建,我印象中廟宇前方是神社的鳥居,兩排日式石燈拉長了中心軸線,這樣道教與日本神教結合的建築應該可以說是宗教上的有容乃大吧!
台九線
過了壽豐鄉是鳳林鄉,它的鄉界歡迎圖像用「林」字為設計基礎相當有創意。進入光復鄉後,一輪不斷介紹可以去花蓮觀光糖廠吃冰棒,可惜已時過五點了,猜想人家可能打烊而作罷。再過去就是瑞穗鄉,以時間看來我們今天只能在瑞穗過夜了。
天已漸黑,馬頭上的車頭燈第一次起了作用,傍晚的台9線沒有車子的來往,整個花東縱谷宛如無人淨地,四人仍舊在寧靜中自顧狂飆,馬上還能說說笑笑,恣意暇趣;原本想說到瑞北即可,誰知那無聲息的寂靜無止境得延伸,我們一路上見不著燈火人家,更找不到旅社,只能一直往前騎期待能看見什麼人影,哪怕只是個引路招牌。
瑞穗
時過七點,終於在一家「高昇旅社」落了腳,這裡已是瑞穗街區,我們用四個小時飆了六十二公里,跟前天在台2線上的閒緩相差甚遠。找到一家價格不低的餐廳享用瑞穗當地的牛奶火鍋,因為外頭四下漆黑沒什麼店家,就當做飆行慶功宴將就奢侈點囉!
一個在牛奶火鍋店聽到的對話,一方是遊客,一方是瑞穗牧場的員工。
「你在瑞穗牧場工作喔?你們的牛奶很好喝。」
「謝謝!」
「我們今天早上才喝過。」
「真的?那你們已經去過我們的牧場囉?」
「不是,是在7-11。」
聽到這裡,坐在旁邊桌的我們笑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