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人到了宜蘭,傳統藝術中心就非去不可了,聽說它那結合傳統元素的現代建築、新意中又不失古味,也是被評為台灣百大建築之一。我跟小宜說我們早上打算走東西向的台7線接上濱海的台2線,這樣就可以經過傳統藝術中心讓我如願朝聖,於是小宜騎了機車說要先行幫忙探路,我們四個就放心在後頭騎,宜蘭市東邊全是田地,我們在田野間的小路上騎行,麻雀打身邊飛過。
小宜帶到一條大馬路上說此路便是台7線,我們感謝後就此道別。這條路相當寬敞又沒什麼車,是理想的「單車道」,但我們愈騎愈懷疑,因為察覺山在右手邊而晨日在左手邊,如果是東西向的話太陽應該在正前方才對吧!果然,行沒多久就遇上蘭陽溪橫在眼前,可見剛剛都是南北向的路徑,不熟路況的我們無計可施,只能就近繞回蘭陽大橋過河,這也等於從壯圍鄉繞回宜蘭市,也繞回了台9線。
羅東
進入原本不在計畫內的羅東鎮時卻看到傳統藝術中心的指標,於是我們不放棄再跟指標走,踏上台7丙一路往東;沒想到進了五結鄉後竟然遇上車潮,大排長龍的車陣堵的正是冬山河親水公園的入口,而處處揚著「童玩節」的旗幟解釋了這現象;橫跨冬山河的利澤簡橋是明信片上常出現的地標,我們也在上面停留一會兒,我好奇「利澤」的名稱所來何故?在猜想是不是又跟平埔族語言有關呢?
耗了這麼多時間我們回歸到正常計畫的台2線,但傳統藝術中心卻是在回頭路上,我們決定放棄這個大景點,因為後頭有著更需要時間的大挑戰-蘇花公路。對我,再一次錯過與聖地的交會,希望往後還有機會,來日方長。
身為帶頭導航的最怕的就是帶錯路,尤其是帶上回頭路,路雖然四通八達,走錯了大有機會找別條路前行繞回正道,就像一早我們在宜蘭市那樣,但如果是走上反方向就可笑了,最好祈禱別是下坡滑得很開心後才發現要回頭,那真是有苦難言,而且也對不起其他隊友。
可惜,在往蘇花公路的路上我犯了這錯誤,搞錯了路人指的方向我竟帶她們走上回頭路,直到看見往宜蘭的指標才驚覺大事不妙,馬上掉頭回行,幸好此段路不怎麼起伏。這是此趟旅程中導航系統第一次失靈。
費了一翻功夫我們找到蘇花公路的起點,迎面相迎的就是一段險升坡,我們心裡有些懼怕但又充滿期待,畢竟此次環島最具挑戰的正是大名鼎鼎的蘇花公路,像以前在大陸嘉峪關看到的「不上長城非好漢」,今日我們可是「不騎蘇花非好漢」,先在附近的全家便利商店補足礦泉水後就卯足精神往上衝了!
蘇花公路
我想該是體會「沒練」和「爛車」後果的時候了,蘇花公路的險與陡果真名不虛傳,砂石車與遊覽車再度與我們共行,而不斷的上坡讓我們吃足了苦頭,這種艱難的時候只能從蜿蜒的山路上找尋信心,總試著相信過了眼前這大彎就能遇上下坡,雖然沒有一次如願;一分的體能狀況害我嚇出身冷汗,她的車是我們四輛中最古董的,煞車還是那種直接用煞車線拉的,但話說回來也不至於如此,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虛弱,一分猛喘氣的頻率像極了患氣喘病一樣,一起活了二十年還是第一次見著她這樣,我心裡開始緊張,進度嚴重落後倒是其次,要怎麼讓一分撐過這一百公里的蘇花公路呢?為了讓一分多撐點,一路上停了好幾回,也有好幾段是下車用牽的,但是像右彎這種路絕對要快步通過,因為如果在右彎遇上大型車是相當危險的,它的前後輪行徑不一樣,我們要多留意的正是它的後輪。
要說到蘇花的景緻,那可稱上一絕,這是我們唯一慶幸自己是騎單車的地方,從高處往太平洋望去,有種居高臨下的優越感,台彎東部的海水顏色是藍的,不像西部醜陋的灰色,我想也是因為此段海岸緊臨著山、人們沒辦法親海搞破壞的關係吧!藉著休息的次數多,我們擁有很多時間欣賞山景海景,感觀和之前走的台2線迥然不同,台2是平坦的視覺,今天則是雙軸的二維視覺,往x軸可遠眺藍海的邊際、往y軸可仰望群山的頂端,而我們也正站立在y軸上。
騎騎走走停停,以平均時速不過八公里的速度我們終於來到蘇花第一段的至高點,心願也第一次實現:過了著個彎就是下坡了!甘蔗要倒著吃才爽快,飆下坡的快感總算來臨,滑行不久便看到路邊有兩輛餐車,還擺起了桌倚棚架經營露天餐館,我看看手錶也已經快中午了,就停車在這背山向海的好風景中享用午餐吧!
在蘇花公路上聽到很多來自汽車上的鼓勵,有輛車還直接用廣播:「加油!加油!」讓我們在疲累中被逗得笑了。路上也遇到許多對向來的環島同好,有騎單車的、有騎機車的、甚至有騎重型機車的,不過他們的車隊人數都比我們多、衣著車輛裝配看起來也較專業,相較下我們可說是既單薄又寒酸的「苦行人」,更何況我們還常常用牽的。同好相會,自然是要彼此鼓勵了,大聲喊加油是最簡單的方式,讓我印象最深的是一批約七輛雙載的機車團,當最後一輛經過我時車上兩人都對我們伸出大姆指,他們帶著全罩式安全帽、全身黑的防風衣裝根本辨不出他們的長像,連是男是女都分不出來,但他們的大姆指我們欣然接受了,此時我體會到曾經聽人說過的:「環島時你會發現台灣的人情溫暖。」
中午休息吃飯的時候還遇上兩個同方向單車環島的男生,聊一聊知道他們也是從台中出發,只是比我們多走了北海岸。同個時間,又進來了一位重型機車環島的中年男子,接近剃光的頭配上一副黑墨鏡,相當有喜感的外表,他來找我們抬槓,還去我們車子那邊東張希望,「妳們這種車要環島?」然後他發現馬尼的高檔車,「這台車不公平啦!妳們三個騎得半死她還可以騎這種車,我來給它放點石頭。」當場我們笑翻了,他又問坐在另一桌的那兩個男生,「你們也是要環島?唉呀,這男生一定是聽說女生要環島所以趕快說要環島,不然原本只是想騎到花蓮的吧!」我看見那兩個男生想笑又無奈的表情。我們後來給這位大哥的評語是:「超嘴砲的!」
滑行
用過午餐我們繼續往山下滑行,坡陡彎曲可不能縱慾,全程雙手不停按煞車深怕不慎失速,眼睛也只顧著看前方沒空賞景,滑了十分鐘左右我們又回到平地上了,此地正是東澳,我們已走過蘇花的第一座山脈。
剛剛午餐時有問老闆接下來的路況,他說東澳過去又會是一大段上坡,連開車都不好開,但撐過新澳隧道後便會一路下行到南澳,那是第二座山脈。我們在東澳車站休息片刻後想繼續奮戰,但天公不作美,陰沉的積雲開始落雨,天人交戰的問題也被雨滴給打出來:要堅持嗎?距離終點北埔仍有八十多公里之遙,雨天中在山路與汽車爭道可是更加危險,那放棄嗎?這是五天來第一次論及這兩個字,我錯了,當初不該排在一天內騎完蘇花,紙上談兵永遠是不切實際的。
東澳
東澳車站看起來是個人煙稀少的地方,但今天格外熱鬧,我們跟站長討論了很久有關託運到花蓮的事,今天最後一班託運車已經離開,下一班要到明天中午才會停靠,也就是說如果我們選擇託運,那明天要中午以後才能繼續上路,但除此之外已別無選擇,只能就這麼辦吧!
外頭天雨也逼近來一位叔叔,也是個單車環島的同好,來跟我們一樣考慮改搭火車。我們問他為什麼想環島,他說:「因為吃飽了撐著!」真是好答案,那我們也是「吃飽了撐著」吧!
北埔
搭車到北埔站,今晚的民宿名叫「樸實居」,其實是個普通的社區民房,裡頭就住了老闆娘跟她年邁的父親,還有一條狗和兩隻貓,二三樓則被老闆娘改成客房對外營業。其實,國外的民宿也是這種形式,屋主把自己家改成可對外開放的旅宿,等於是客人跟屋主共享這棟房子;四年前我去德國的史坦戶德湖,湖邊整個小鎮都在經營民宿,我們全團住得都不一樣,各有各的地址、各有各的特色,早上還要遊覽車在鎮裡繞一圈把不同地方的團員接上車,回想起來還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