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嫁我兮天一方,遠託異國兮烏孫王。穹廬為室兮旃為牆,以肉為食兮酪為漿。居常思土兮心內傷,願為黃鵠兮歸故鄉。
--漢‧劉細君《悲愁歌》
駱駝是沙漠中重要的交通工具,我們自嘉裕關起到敦煌,碩漠萬里,騎的、見的是駱駝;吐魯番,維吾爾族人的群居地,騎的、見的是小毛驢;現在到了新疆的天山─南山牧場,這裡不再是風吹日曬、蓬斷草枯,而是「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的草原情調,騎的、見的是馬。
從小看見電視上關於中外歷史、邊疆民族的片段,他們經常是一躍上馬,一手拉繩,另手持鞭,雙腿一夾馬肚,策馬狂奔,那種瀟灑快感,我由衷羨煞!從和妹妹在遊樂園共騎一匹小旋轉木馬,到走馬瀨騎真的小馬,到埔心農場獨自騎一匹小馬,然後在后里馬場騎大馬,讓人牽著繞馬場一圈,每回都不過癮,南山牧場才是我的夢想。
南山牧場實際上是一個哈薩克人居住的地方,有連綿的山脈,有清澈的河川,有廣闊的草原,藍天白雲下,人間一片樂土。一座座白色的氈房套在山麓下、山坡上、叢林間,哈薩克人就騎著馬穿梭其間,顯然馬和氈房[1]對他們是不可或缺的,值得注意的是,如果我們也成哈薩克人,千萬不能在人家氈房門口就下馬,那代表噩耗來臨,一定要繞至屋後將馬栓好再入屋。
[1] 哈薩克人的氈房?
哈薩克人屬遊牧民族,所以住屋必須是易拆易蓋的房子,一個中型的氈房大約一小時便能蓋好,簡單又堅固。氈房分為兩部分,下面是圓柱形牆,上面是穹窿形屋頂;牆有三層,裡面是紅柳木細棍交插連成,中間是柵欄式骨架,外面再圍上毛線編織的芨芨草帘子,頂部用紅柳木杆約六十五根搭成類似雨傘的骨架,套在柵欄圍上。房子搭好後蓋上蓬氈,圍上牆氈,用毛繩紮緊就完成了。
哈薩克人自小就生活在馬背上,在馬背上成長,騎馬的技術高明自不在話下,我們在草原上看了他們「賽馬[2]」、「姑娘追」和「叼羊」三項節目表演,哈薩克人的賽馬不同於歐美賭注式賽馬那樣的瘋狂、紛亂,而是疾馳但有節奏,動地但無塵揚,男女不拘,自起點衝向我們,到觀臺前參賽者列了一排,我清楚地看見他們的長像,是有白色人種的一些特徵,卻遠異於維吾爾族人的五官分明、脣紅齒白,他們的頭髮黝黑有棕有金黃,總流露著自在滿足的神情,生活的清苦雲淡風輕。我很喜歡這兒,不需冷氣、水電、汽機車來調適生活,自自然然,優游自在,與世無爭,這是都市文明人的渴望呀!
[2] 哈薩克人的賽馬?
賽馬包括跑馬和走馬,跑馬是比跑的速度,通常騎手是十幾歲的小孩,因為體重輕少負擔,比賽距離十五到三十公里不等。走馬則是比走的速度,不可四蹄離地跑起來,所以,騎手都具有高超的駕馭能力,而且多是年逾花甲的高手參賽,優秀的馬要真疾走起來,身體平穩,有節奏地前進,比跑馬更優雅、更好看。
關於姑娘追,有一個傳說:一位獵人和天鵝仙子結為夫妻,在結婚當天兩人騎著兩匹白色駿馬,像白天鵝一樣飛翔,互相追逐,他們就是哈薩克人的始祖,白天鵝成了哈薩克人的圖騰,因此,姑娘追本意是「追姑娘」,以馳馬戶追的方式促成愛情的結合。去程,青年可以向某姑娘說俏皮逗趣或者表達愛慕之意,姑娘都不能說話或回覆,也不能生氣,全都得忍氣吞聲,等到到達終點要折返的時候,就能發洩出來,青年不敢再放肆輕挑,快馬加鞭地逃跑,而姑娘緊追在後揮鞭猛抽,越狠表示愛意越濃,真正證明「打是情,罵是愛」,不過,這樣一趟兩回,就要凝聚一分姻緣,太快也太不穩定了吧?
叼羊就有些才忍了!在前一天先將一隻宰殺,剁掉了頭,挖出內臟,並浸泡在鹽水中,增加韌性。比賽時,兩組人馬必須互較馬術和技巧,騎著馬去搶地上那隻羊,一個人搶,其餘組員阻擋對敵手,他們為讓我們「可以再近一點」,將羊直接丟到觀臺前,那隻羊明顯已經骨折、脫臼、碎裂,居然稱這羊肉為「幸福肉」,對呀!真幸福呀!在從前,哈薩克族是逐水草而居的遊牧生活,物質極度缺乏,能填飽肚子那真是太美好了,每有食物一定會有爭奪的情況,「叼羊」就是反映當時生活的習俗,所以我們對他們對待那隻羊也需另類思考。
一切表演告一段落,騎馬的青年和姑娘立刻下馬,脫掉制服,蜂擁向我們,就看一支支馬鞭在我面前晃,如果不機警抓了一支,就難「脫鞭而出」!我挑的那批馬,又高又壯,黑中帶褐,莫非就是當年漢武帝李廣利伐大宛時所要找的「天馬[3]」?馬主人坐我背後來駕馭,他問我要不要奔馳,我還來不及反應,馬竟然開始衝刺,我的手只不過是扶著馬鞍而已,要不是腳踩著馬鐙可以維持平衡,一定會落馬的。
[3] 新疆的天馬?
新疆確實產有天馬,但是當年漢武帝所要找的天馬並非今日的天馬,而是另一種烈馬叫汗血馬,此種馬身上有一種寄生蟲,使皮膚隆起,馬疾馳時,寄生處因血管開張而瘡口裂開,血即流出,似流汗狀,故稱汗血馬,據說此種馬一天能跑五百公里,持久力強。
嘗試完策馬奔騰,我以不像走路的走路姿勢下了山坡,去串串哈薩克人的門子,氈房內部是個大通鋪,如同日本的榻榻米一樣,吃喝玩睡都在其上,中央有個爐位,四面以絲巾、服飾、樂器來裝飾,有些較現代化的還有電視、音響、電話,在氈房中看到它們覺得格外顯眼和突兀。漢代和烏孫國和親,劉細君被嫁至此地,住的是氈房,當時她甚覺悲苦,今天我們卻「自找苦吃」,還得付費。
南山牧場的馳騁很短暫,哈薩人的樂天知命卻由來已久,「轉場」代表季節的變化,好客的哈薩克人談著他們的東不拉,繼續當他們的「哈薩克」─草原上自由遷徙、堅強勇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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