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gust 19, 2016

北德之旅(十二):Potsdam 波茨坦

波茨坦(Potsdam)在柏林西邊,從柏林搭火車需半小時以上,夠我們在車上補眠。波茨坦是本次行程老媽欽點的地方,因為太多重要的歷史事件發生於此了,也會認識霍亨索倫家族的普魯士王國,霍亨索倫家族就是德國最後的帝王家族,此外,對近代德國影響甚劇的「波茨坦會議」也發生於此。

布蘭登堡選帝侯

布蘭登堡(Brandenburg)是今日德國最東邊的邦,環繞著柏林市,此地名源自於神聖羅馬帝國時期的布蘭登堡藩侯,藩侯指封在邊疆的諸侯,歐洲的封侯和中國封地設侯有些不同,歐洲土地大多被貴族佔據,皇帝可透過加冕封侯、政治聯姻、宗教等各種手段與地方貴族保持良好的關係,讓他同意附屬於帝國,布蘭登堡藩侯就是神聖羅馬帝國皇帝封給在地貴族的封號,因為他位在帝國疆界最東端,也是與斯拉夫人對峙的最前線。

西元1355年,神聖羅馬帝國皇帝將布蘭登堡藩侯升等為「選帝侯」,意思是可報名參加神聖羅馬帝國國王選舉的諸侯,這有趣的選舉制來自日耳曼人部落首領選舉的傳統,即使後來日耳曼人建立了世襲制國家,但因為兒子瓜分老爸國土的傳統尚存,選舉制也被保留了,當皇帝沒有子嗣的時候,選帝侯成了候選人,由貴族投票決定皇帝人選,這可不是民主,相反地,每次繼承都暗藏腥風血雨。

西元1411年,布蘭登堡選帝侯西吉斯蒙德(Sigismund)選上了神聖羅馬帝國皇帝,1415年他把自己的布蘭登堡選帝侯送給了來自霍亨索倫家族(Hohenzollerns)的腓特烈一世(Friedrich I, 1371-1440)以報答救命之恩。霍亨索倫家族自此進駐布蘭登堡地區,開啟長達500年的王朝統治,歷經布蘭登堡選帝侯、布蘭登堡-普魯士公國、普魯士王國、德意志帝國,直到19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才收攤。

要認識霍亨索倫王朝,得面對如跳針般的國王名字,腓特烈(Friedrich)、威廉(Wilhelm)、吉斯蒙德(Sigismund)等名字排列組合重覆出現,需要超強記憶力才能應付這批祖孫八代!

從布蘭登堡-普魯士大公國到普魯士王國

普魯士公國原本是波瀾王國境內的一個小公國,屬於天主教的條頓騎士團的領地,西元1517年馬丁路德的宗教改革撼動了歐洲,條頓騎士團團長宣布改信新教,並將這塊領地改為普魯士公國。普魯士公國與布蘭登堡選帝侯兩地相隔遙遠,但有聯姻關係,1618年普魯士公國爵位絕嗣,布蘭登堡選帝侯西Johann Sigismund趁機奪了繼承權,建立布蘭登堡-普魯士大公國(Brandenburg-Preußen, 1618-1701),地理上分開的兩個區塊在政治上走到了一起。


中間深紅色領地為布蘭登堡選帝侯,右邊深紅色為普魯士公國
(圖片來源:Wiki)

西元1688年,腓特烈一世(Friedrich I, 1657-1713)登上爵位(「腓特烈」之名要開始氾濫),他終其一生的願望是博取功名,盼能從「選帝侯」升級為「國王」的封號,但只有神聖羅馬帝國皇帝才有封予的權力,腓特烈一世於是奮發向上,積極參與跨國戰爭,找尋發光發熱的舞台,先加入反法同盟打法王路易十四,接著幫荷蘭打英國,最後在西班牙王位繼承戰終於吸到皇帝的目光,還替皇帝解了圍。西元1701年,神聖羅馬帝國皇帝加冕腓特烈一世,將布蘭登堡-普魯士公國升為「普魯士王國(Kingdom of Prussia)」,腓特烈一世為第一任國王,他如願以償了。為什麼是「普魯士」王國,而非「布蘭登堡」王國呢?因為布蘭登堡地區在神聖羅馬帝國境內,普魯士則在境外,皇帝封個化外之地的地名給他,多少為防範其他人的群起效仿吧。

腓特烈大帝(Friedrich der Große)的無憂宮(Schloss Sanssouci)

講到普魯士王國才能好好介紹波茨坦。從波茨坦火車站搭650公車到無憂宮(Schloss Sanssouci)差不多要20分鐘,這裡果然是個觀光勝地,滿街的觀光客,各色人種都有。無憂宮與周遭的皇宮花園被列為聯合國世界文化遺產,是德國境內面積最大的文化遺產,紀錄自普魯士王國腓特烈大帝以來的德皇歷史。

下車後沿著石舖斜坡往上走,直接進到無憂宮的右側。無憂宮是腓特烈大帝(Friedrich der Große)建的寢宮,建築上下佈滿雕塑作品,多取自希臘神話內容,尤以酒神Dionysus為多,腓特烈大帝熱愛文學、音樂、藝術,崇尚「酒神精神」,有人說酒神精神就是德意志精神,更可說是浪漫主義精神。前幾日在哥廷根(Göttingen)講過浪漫主義的起源,腓特烈大帝也深受浪漫主義影響,常邀請著名的哲學家、文學家、音樂家到無憂宮作客,白天吟詩作對,晝夜歌舞昇平,他尤其崇拜伏爾泰,無憂宮裡還特別為他準備一間客房,但據說伏爾泰從沒住過。腓特烈大帝死後遺骨經輾轉多處,最後如他遺願葬在無憂宮旁,他曾說:「只有在這裡,才讓我感到無憂。」我們從右側進入無憂宮後花園,一批穿著全身白衣的人聚在花園一角,宛如舉辦婚禮,又似是甚麼朗誦儀式,那角落就是腓特烈大帝墓碑所在,他的愛犬也葬在一旁。






無憂宮後花園是片循階而下的葡萄園梯田,造景獨樹一格,讓無憂宮充滿田園雅趣,絲毫未覺皇宮氣勢。沿著花園中軸線往下走,回看典雅的無憂宮,綠意盎然,中軸線結束在一潭噴水池前,被希臘神話的雕塑環繞,唯獨一尊人頭銅像顯得突兀,我想他就是腓特烈大帝吧(雖然長得不像)。







腓特烈大帝本名腓特烈二世(Friedrich II, 1712-1786),是普魯士王國的第三位國王,一生充滿傳奇。腓特烈二世小時候可算得上「受虐兒」,飽受父親的精神虐待,父親是腓特烈威廉一世(Friedrich Wilhelm I, 1688-1740),普魯士王國第二位國王,也被稱為「軍曹國王」,不僅繼承其父追求「國王」封號的虛榮心,更立志在實質上增強普王國的戰鬥力,他一生奉行軍國主義,在位期間重武輕文、加重賦稅、行徵兵制、擴增軍隊,還精挑細選一批高個子組成「巨人隊」,民間傳聞這些巨人是他到處綁架來的。軍曹國王的軍訓思維擴及到他所有的統治手腕,對待百姓如出一轍,有人認為這是德國人恪守尊規絕不踰矩的性格的起源。

腓特烈二世是軍曹國王的兒子,骨子裡卻是百分百的文藝青年,老爸怎麼可能受得了?於是,腓特烈二世從小被迫過著軍人般的生活,文學、藝術、音樂等活動幾乎被老爸禁止,連情愛也被桎梏。腓特烈二世青少年時期與一位朋友馮.卡特非常親密,是生活裡唯一的精神依靠,1730年老爸為他安排政治聯姻,點燃腓特烈二世的叛逆情緒,就和馮.卡特計畫私逃英國,卻被老爸逮回來,一不作二不休,老爸在腓特烈二世面前把卡特處死了;後來,腓特烈二世仍被迫娶奧地利哈布斯堡家族公主為妻,這次他沒有拒絕,卻私下要求與老婆分房,這是他唯一能做主的事,終其一生未再娶、沒有子嗣,有人討論過他的性別傾向,但我個人覺得這是他對父親的報復,而且腓特烈大帝登基後第一個發兵攻打的地方就是奧地利,殺起來六親不認,他老婆也真夠雖的。

我想有必要在此整理普魯士王國的前三任國王:
腓特烈一世「軍曹國王」腓特烈威廉一世「腓特烈大帝」腓特烈二世

這天早上facebook和google相繼提醒我們今日(8/19)是「攝影師節」,暫且就不管節日的由來,我們把一身跟攝影有關的行頭通通擺了出來,與無憂宮合影,那可真是琳瑯滿目,老哥的兩顆鏡頭有夠派頭,其他甚麼類單眼還數位相機渺小到不行,幸好我還有一台D90撐住小場面。




中國茶屋(Chinese Teahouse)

沿著無憂花園的主幹走,一處十字路標著「中國茶屋(Chinese Teahouse)」,衝著這名字怎樣也要來瞻仰一下,可當我們走到它面前時只有無限的不以為然。整座建築穿金戴銀,頭上一頂滿清官帽,腳下一列不知所已的柱子,到底是龍柱還是希臘柱阿?窗形全是巴洛克式的圓拱,搭配華麗過頭的金色雕飾,柱邊和窗邊被「中國人」雕塑環繞,各個挺著西方人的鼻子和下巴,卻長著東方人的眼睛和鬍型,加上一身詭異的衣著,只能用光怪陸離來形容,我們四人一口同聲:「他們是不是對中國有很深的誤會阿?」遙想腓特烈大帝登基時,歐洲已進入大航海時代,也正是中國國力鼎盛的康熙後期,國際門戶初開,洋人對東方帝國還是懷有神秘的幻想吧。








新宮(Neues Palais)

離開中國茶屋後,我們在偌大的公園裡分道揚鑣,各自選一條路探險增加樂趣,最後殊途同歸來到新宮(Neues Palais)面前,它和無憂宮同樣是巴洛克式皇宮建築,也同樣被各式各樣的雕像環繞,據說內外總共有四百多座雕塑作品,我腦裡貪玩地比較:中國秦始皇做了幾萬泥士兵保護自己的陵寢,普魯士皇帝卻做了幾百個希臘人物襯托自己的皇宮。新宮是腓特烈大帝於1763年建的,到20世紀初都是霍亨索倫王朝的夏宮,由於遠離首都柏林,所以免於戰爭砲火的摧殘,不像柏林皇宮早已夷為平地,除此之外,由於夏宮位於此,波茨坦附近形成高級住宅區,多為過往貴族官員的居所。




蒞臨宮前才知又被耍了,這裡也再施工啊!不過算有誠意,施工周圍包的是繪圖牆,似乎想繪出當時宮中生活的樣貌,但仔細一瞧,男人手上畫著平板、女人手上端著手機,門外還有一輛挖土機,嘿嘿,這難道是在解釋「為追求現代化所以要施工」嗎?好幽默。



我們沿著新宮邊緣走了半圈,欣賞這座為七年戰爭勝利而建的作品。雖然腓特烈大帝性格漫,行開明專制、崇尚文學藝術,但也在軍事上頗有建樹,普魯士王國在腓特烈大帝在位期間領土擴大兩倍,並完成「統一」。西元1740年,甫登基的腓特烈大帝碰上奧地利王位繼承戰爭,還記得神聖羅馬帝國皇帝的選舉制嗎?1740年神聖羅馬帝國皇帝駕崩且無後嗣,其遺召指定女婿(同時也是奧地利國王)繼承皇帝帝位,引起其他地方諸侯不滿,不承認遺召,爆發長達八年的繼承戰爭。

此時,文藝青年腓特烈大帝突然展現野心勃勃的一面,他說:「我對西里西亞(Schlesien)地區非常有興趣。」西里西亞是奧地利最富庶的省份,於是腓特烈大帝一頭栽入奧地利王位繼承戰,化興趣為行動;這位文學兼藝術家打起仗來卻像拼命三郎,他親自揮軍南下,戰術快、狠、準,很快地就佔領西里西亞地區,軍事天份表露無遺。戰後,腓特烈大帝逐漸變成眾矢之的,因為普魯士王國因戰變成「領土暴發戶」,且他的「遠交近攻」外交政策更樹敵無數,尤其是選擇和遙遠的英國聯盟,引起英國的世仇--法國不滿。(法國人至今仍把英國和德國視為世仇)

粉紅色為腓特烈大帝在奧地利王位繼承戰後取得的土地
(圖片來源:http://www.rollintl.com/roll/prussia.htm)

西元1756-1763年爆發「七年戰爭(Seven Year's War)」,是場遍及歐洲、北美洲、南美洲甚至東南亞地區的世界大戰,各國因領土、殖民地、政治利益相互爭鬥。歐洲戰場上,奧地利參戰的目的之一就是從腓特烈大帝手上奪回西里西亞地區,還聯手法國和俄羅斯兩國包夾,普魯士以寡敵眾,起初還能與之抗衡,到第六年(1762年)就撐不下去了,在腓特烈大帝瀕臨潰敗的千鈞一刻,俄國女沙皇伊莉莎白一世過世了,她兒子彼得三世繼承皇位,彼得三世可是腓特烈大帝的「鐵粉」啊,繼位後立即終止俄國的戰事,轉與普魯士結盟拯救腓特烈於水火之中,此事件稱為「布蘭登堡王室的奇蹟」;彼得三世在位185天就死了,但在歷史中夠一鳴驚人了,他死後由老婆凱薩琳二世登基,高中歷史課本中提到的開明專制君主--腓特烈大帝和凱薩琳二世,就是在此成為一時雙雄。

總之,萬劫歸來的腓特烈大帝還是視自己為勝利者,蓋了這座新宮。

西元1772年,腓特烈大帝向奧地利和俄羅斯提出貪心鬼點子--瓜分波蘭,還曾在大言不慚地說:「我和(俄皇)凱薩琳就是強盜。」在瓜分波蘭後,普魯士領土終於連在一起,完成「統一」,腓特烈大帝1786年逝世,但狼狽為奸貪得無厭的普、奧、俄三人幫分別在1793年、1795年瓜分波蘭兩次,最後直接導致1795年波蘭的亡國。波蘭史上共經歷五次瓜分,有四次都和普魯士(後為德國)和俄國(後為蘇聯)有關,一次和拿破崙有關。

1772年瓜分波蘭後的各國版圖
(圖片來源:Wiki)




在新宮前吃閉門羹的我們只好沿北邊的道路往回走,這週末的無憂公園似乎有活動,不少貨車進進出出、架棚子、準備擺攤,大家都在為明天的美食大宴準備,就沒一家是「今天」開,連景點橘園(Orangerieschloss)也再施工....一頓像樣的午餐找不著,閉門羹倒是吃了兩碗。飢腸轆轆地走回無憂宮,這一來一回已經3公里了,終於在側門邊找到一家香腸薯條的小攤販。

無憂宮後方有座荷蘭風車,突兀之貌乍看以為是後人加的,但回想起那光怪陸離的中國茶屋,眼前這荷蘭的產物算得上近親了;它確實是腓特烈大帝時期蓋的,終於看明白腓特烈大帝無憂宮的浪漫構圖--戴著一頂荷蘭風車,腳下踩著遍地葡萄。


回到無憂宮,已花三小時逛花園的我們這才向櫃檯問門票,不便宜阿,若只參觀無憂宮一人要12歐,若要參觀其他宮則要19歐,我們精打細算後決定用「代表制」,買一張門票給一位代表入宮即可,反正我們只想參觀無憂宮和賽琪琳霍夫宮,不過琪琳霍夫宮遠在4公里外,現在關鍵不在金錢而在時間。

波茨坦會議(Potsdam Conference)與賽琪琳霍夫宮(Schloss Cecilienhof)

在老姊精密的時間計算下,轉兩次公車順利抵達賽琪琳霍夫宮,公車鑽入一條僅一線道寬的窄巷中,周遭全是普通的平房住宅,若非公車站牌上寫著「Schloss Cecilienhof」,還真不相信這寧靜的小鎮裡藏著一棟撼動半世紀的房子,曾擲地有聲得搖著人類社會的大地震。

賽琪琳霍夫宮外觀跟附近住宅一樣平凡,除了都鐸式風格的建築稍顯獨特外,簡直樸實無華,為什麼70年前三國領袖會選這裡開重要會議呢?「他們該不會是想趁機躲起來渡個假吧?」在血淋淋的歷史前我們輕鬆地開玩笑。沒錯,現在得從普魯士王國一次跳過200年,來到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的那年--1945年,這裡召開了「波茨坦會議(Potsdam Conference)」

1945年德國納粹已經節節敗退,2月初美國總統小羅斯福、英國首相邱吉爾、和蘇聯主席史達林在蘇聯克里米亞聚首,召開「雅爾達會議(Yalta Conference)」,討論第二次大戰戰後相關事宜,包括德國納粹必須無條件投降,且不能與同盟國認何一方單獨達成協議,也就是戰後德國將確定被四國分裂佔領;此外也討論關於戰後成立聯合國的構想。1945年4月30日希特勒在柏林舉槍自盡,5月8日納粹宣布無條件投降,第二次世界的歐洲戰場的勝負底定,只剩太平洋戰區還在跟日本耗。1945年7月17日美國、英國、俄國三國領袖聚集在波茨坦賽琪琳霍夫宮,討論如何處理投降後的德國,換句話說是如何分配德國占領區,以落實雅爾達會議的決議,也討論日本與太平洋戰區的戰爭問題。




我獲得入宮的代表權,但採集照片的時間不多,老姊只給了20分鐘。賽琪琳霍夫宮的格局是棟別墅,多的是一間間的小書房和小客廳,連波茨坦會議的那張會議桌也沒多大,大蓋是12人的合菜圓桌。肩負攝影職責的我在屋裡鑽來鑽去,顧不上服務人員的奇異眼光,在他們眼中我形跡古怪、不借錄音導覽、不看牆上的說明文字、手裡相機還不斷製造喀擦喀擦的聲響,好幾度前來關心,卻只能開口提醒不能用閃光燈(但從頭到尾我都沒用)。我這沒品味沒深度的行為,在寧靜的空間裡簡直是無禮的躁動,要知德國人面對第二次大戰的態度是非常謙卑的,喔,更反差的是,裡頭有批日本團。




西元1945年7月17日波茨坦會議正式啟動,美國小羅斯福總統已病世,由杜魯門總統代表出席,美、英、俄除了討論戰後德國的分裂外,也討論如何結束與日本的戰爭。會議中,美國傳來原子彈試爆成功的消息,也夾帶著科學家鄭重反對使用的聲音,即使美國已研擬如何在「進攻日本本土」計畫中投擲原子彈,但態度仍非常遲疑。7月26日波茨坦會議中三國同意向日本發出無條投降的最後通牒,警告將遭受「毀滅性的滅亡」,但日本不予理會,杜魯門總統只好作出重大決定,從波茨坦返回美國的途上打了一通電話給美軍。

8月6日一架美軍B-29轟炸機飛到日本廣島的上空,這是一項非常艱難的任務,在技術限制下飛行員只能目測投彈,要計算丟下後的拋物線,也要計算風向以逃脫爆炸後的蕈狀雲,上午8點15分轟炸機投下這枚砲彈,它的代號特別可愛,叫「小男孩(Little boy)」,因為它是三種研發出的原子彈型中最小的一種;8月9日美軍在長崎投下第二顆外型圓胖的原子彈,代號「胖子(Fat man)」,這是人類史上唯一一次使用原子彈的戰爭,唯一受害者是日本,終於8月15日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我聽不懂日語,但看得懂眼前這批日本人臉上的嚴肅與沉重,他們認真聆聽導遊的講解,是位女導遊,肢體動作相當豐富但顯得僵硬,聲調平穩卻透露遺憾與悲傷,今天是2016年8月19日,離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已經71年了。



波茨坦夕陽餘波

20分鐘完成波茨坦會議現場採集任務,四人又跳上公車無縫接軌回到無憂宮,趕上17:15最後一批開放進入無憂宮的時間,這次由老哥獲得代表。老媽、老姊和我三人在無憂宮前小廣場閒晃,那是條半弧形的希臘式柱廊,為完美的無憂宮建築畫龍點睛。

老媽坐在柱廊上的板凳,偏西的夕陽餘暉灑在她的腳前,嘴邊說的故事還停留在波茨坦會議,她說美國本想把「小男孩」丟在人口眾多的京都,但擔心日本的過度毀滅可能演變成第二個納粹帝國,想當初德國也是因為第一次大戰後的制裁太過嚴厲,幾乎不盡人情,才逼出希特勒與納粹黨,他在二戰期間殺了將近6000萬歐洲人吶!波茨坦會議結論要求日本無條件投降、接受嚴謹的戰犯審判、並自此撤除所有的軍事武力,二戰後的日本至今都沒有軍隊,只允許成立自保用的「自衛隊」。

沒有軍隊的日本怎麼辦呢?愛管閒事的美國替你管,戰後美國進駐日本,除了援助重建外,也為了牽制蘇俄與中國正在擴張的共產勢力。對日本來說,好處是不用再替龐大的國防預算傷腦筋了,一年只需編列1%的預算,剩下的通通致力於發展工業,這也是為什麼戰後的日本可以這麼快的恢復元氣,迅速在全球化經濟中佔有一席之地,成為第三大經濟體。然而,美國的控制仍激起不少愛國民族主義,日本著名文學家三島由紀夫於1970年在東京向自衛隊官員發表演講,呼籲自衛隊發動政變,推翻當前不准設立軍隊的憲法,他說:「日本現在有錢了,但精神卻是空洞的!」隨後切腹自殺,以死諫世。近年,日本首相安培晉三積極支持國際軍事活動,以地之利制衡崛起的中國成了談判的籌碼之一,前幾年一位日本記者被ISIS斬首的事件也成為要求參與反恐的理由,期盼解除二戰迄今禁設軍隊的制裁,安培已不只一次參拜靖國神社,重建軍隊的目的已如司馬昭之心。




傍晚六點,在吞下兩段重要的歷史段落後,結束波茨坦所有行程。我們搭火車回到柏林動物園站,因為昨晚我在那兒的餐廳掉了水壺;無心插柳地在路上看見老哥衷愛的餐廳--SAUSALITOS,晚間八點前是happy time雞尾酒一律半價,還有老哥超推薦的烤雞腿。餐廳位在「康德大街」,就樣在柏林的最後一晚於偉大的哲學家跟前吃得杯盤狼藉、喝得醉醺醺,最後再搭公車回旅館,是三天來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嘗試柏林的公車。

不管是300年還是70年的歷史,不管是波茨坦還是柏林,都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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